月色皎洁,圆月当空。繁星幕布,它们的光纯洁无瑕。黑夜却吞吐着满幕的悲凉。
农村的夜晚,没有城市的灯火通明,没有纷纷扰扰的汽车鸣笛,也没有夜晚炸街的潮流青年。
祝画缇从自家窗户看着落日躲入山峦,月儿迈向高不可测的天顶。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时间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溜走。她也伤心了太久,眼泪淹没眼眶,红肿漂亮的眼眸。
今天是她18岁的生日。
本该开心地度过一天,庆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8年。
可惜,天公不作美。
清晨,她收到理想大学录取通知书。家人没有支持她去读书,认为学费太贵,女孩读书不如早早嫁人,于是找了村里的媒婆说亲。
祝画缇与他们大吵一架。
“为什么不让我去读?我没要你们一分钱去读,为什么还是不行?媒婆都找来了,是要把我卖了吗?爸!我也喊你爸!您对我这个女儿真是没一点感情!”
祝钱听到女儿大逆不道的言论,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祝画缇的脸上。
“女孩家,读那么多书,不如找个条件好的人嫁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败家子!”
后妈刘玉在旁安慰父亲扶他到一旁,谄媚阴狠笑着:“画缇啊,找个人嫁不是坏事,不用吃读书的苦。听说人家很钟意你的。”
“对方的彩礼给了多少?嗯?”
祝画缇冷不丁地问,属于暴风雨前宁静的模样。
村里的媒婆看准时机,忙牵起住祝画缇的手,画面就像家里的长辈对后辈亲昵。
“缇妮儿,媒婆我帮你物色的这个绝对好,彩礼给了足足15万哩!咱们这个村里能给出这般的,也是阔的。前不久,张家小女儿,男方才给5万。丫头,过这村没这店。家里人也是为你好。”
祝画缇大笑,眼里的心酸痛苦就如海一样流淌。
“爸,你为了区区15万把我卖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想供你们的儿子上城里好学校!他成绩没我好,可以说蠢猪一个,你们宁愿让他学也不愿意让我去读。”
又是一巴掌,红印子在画缇脸上发烫。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就没看到你弟弟进步吗?你必须嫁,别想跑去找你妈。我打电话跟你妈说过这件事,她说不管你,也叫你别联系她。那女的一点良心没有。我这个爸对你还不好吗?”
好心吗?对啊!好心!他跟妈妈离婚,跟这个后妈生的儿子,就那么爱。女儿对他来说是累赘,是赔钱货,是仇人,唯独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您可以不认我这个女儿,放我走啊!放我走!”
祝钱看女儿嘶吼,皱着眉头,“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你必须嫁!这彩礼钱就当养你的报酬了。别想逃!村里的人我四处打点好了,你身份证也在我这儿。”
祝画缇此刻哭得村里人都能听到。父亲的话像利刃撕破她最后那点体面。
父母小时候对她的那点爱就像泡沫,一旦出现任何的风吹雨落,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
她反抗要找自己的身份证,也试过逃,村里人不一会儿就抓到她。
思绪回转,她看落日一点点淹没于云海,脑海一遍遍重复伤心的场景。
夏日的夜里有窸窣的蝉鸣,祝画缇又回忆起那时爸爸刚和妈妈离婚后,总喜欢到邻居家里打牌喝酒。
一个人在家,孤寂无聊。因此,她特别爱去梧桐树林里抓抓蟋蟀。
她换了衣裳,趁着他们睡着,一个人偷偷地出门来到梧桐树林。她能逃到这儿,却逃不出这个村。
这片树林地儿很小,但是却生长着一颗极年长的梧桐树。秋天,它的梧桐叶飘落能盖住人,仿佛要将人吞食。
村里人都讨厌这个地方,因为在他们眼里梧桐树林是不详之地。
祝画缇喜欢这个他们口中不祥的地方,久而久之村民也会骂上她几句倒霉蛋,怪胎。她因为成绩好考进县城里愿意出学费的高中就没什么时间来梧桐树林。这儿,比那个家都更像是她的家。
她重新回到小时候的乐园,难免回忆于过往种种。
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祝画缇被温暖的声音包裹。四周无人,黑暗寂静。没有人愿意来这儿就像没人能懂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为什么他们不爱了离婚?为什么他们曾经那么爱我,可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认为我是累赘?为什么他们都要丢下我?”
她的声音先是平和,一瞬间的委屈击溃她。破碎的呜咽梗在喉咙,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如果有神仙,为何不可以怜悯我呢?”祝画缇靠着这颗最大的梧桐树,讲述着不公的一切。
如若那些村民不害怕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从这里经过,都会认为祝画缇是个疯子,自言自语。
微风拂拂,她眼睛里的泪水犹如一层晶莹的玻璃。视线模糊,脚下的路也不清晰。
她踉跄着迈着步子,像孤魂野鬼。脚下轻浮,没看到的石子将她绊倒。
头撞到了梧桐树的粗树干。
温热的鲜血顺着粗糙的树木纹理一滴一滴地流下,疼痛感扑面而来。
祝画缇缓缓阖眸,遗憾不甘。
“醒来!快醒来!”
雷霆大怒的声音,回荡于祝画缇的耳畔。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仰望的不是梧桐树叶,是蛛网纵横的文杏做得梁柱。
心中的动乱悲伤消散,周遭的一切开始在眼前聚焦。
殿内是尘土封积,有一佛祖塑像也残缺不全。水雾弥漫,阴冷潮湿。 古寺庙的破败景象比乱葬岗的枯骨更显邪气。
祝画缇侧身用一只手撑起身子,素白的襦裙随着动作微微敞开胸前的领子。秀美的颈项肤白如脂,眉眼暗含忧思,柔情绰态。
“纸魅生成你这般模样,也是中庸之资。不过,配上这般的可怜劲,到也会勾到不少人为你卖命。”
指甲摩擦黑板样的声音,不男不女的腔调在空荡破败的庙宇里突然响起。
祝画缇惊恐地寻觅声音源头,还好,空无一人。
她安慰自己,许是做梦魇继而出现幻听。刚想叹口气,一张苍白的脸近在咫尺。
血腥味混合腐朽臭味,祝画缇屏住呼吸。
“纸魅,你本体还在我这儿,耍花招装死呢!如果你现在不想死,那么就去吸食足够元阳回来交给我。”
“好,我去做...不要...不要杀我。”
“这幅柔弱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你要生的再好看些,天底下的男人怕是都属你囊中之物了。”
一双血淋淋的手,皮肉腐烂。白骨嵌于血肉,依稀隐见。手抚摸着祝画缇的脸,嘴角的笑容咧成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下一秒就能露出锋利的牙齿,活吞一切。
“还愣着干嘛,每逢天亮回来,记住了必须吸食足够元阳回来。”
“嗯...记...记住了。”
“喔——喔——”
鸡鸣的叫声在外头响起,仔细点还可以听到清脆的鸟叫声。
“都怪你,躺那么久装死。天要亮了,你要是今晚还这般无用,我可以送你去死。”
祝画缇身体在颤抖,如秋风吹飘落的叶,嘴唇紧抿着,恐惧堵住了喉咙,只得连连点头。
红衣贴着瘦骨嶙峋的身体,手腕处的白骨血肉夹杂一起。惨白如纸的脸,颧骨高高凸起,周遭围绕黑色雾气。弥漫着死亡气息,披头散发的女鬼说完,便消失无影。
屋外太阳从泛白的云层中缓缓升起,一丝光透过破烂的窗,祝画缇伸手触碰那照射来的一缕光,灼烧的疼痛迫使她缩回手。
她想告诉自己一切是梦,疼痛告诉她不是。
穿越明明是主角专属。怎么可能是她这样的人穿越?是她犯滔天之罪吗?难道是上天听到她的哭诉,于心不忍?
不对,世上有比她更苦的人,上天为什么给她机会啊?保不齐,苦难还未修完,换着世界惩罚她。
祝画缇在庙中角落里,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黯然神伤,思绪万千。
她害怕这儿,残缺的塑像,蛛网乱结,还有随时会要命的女鬼。
不知不觉,泪水流下来,泪痕也在面容久久停留。
直至再一次夜幕降临。
祝画缇没等吓人的女鬼出现,如离弦之箭般逃离。
兜兜转转,命运或许在背地里标上了无穷无尽的丝线。
偏僻之地,一间陋室。荒凉的景象突兀着一处房屋。尤往近,烛火熠熠生辉。
祝画缇很是疑惑,素白的襦裙随着步伐像莲花般绽开。
不过,偷听墙角却不是什么好事。偷窥也不是正人风范。
可她如今为鬼物,也顾不得那么多,于微微开的窗子前偷瞄。
不知为何,她的心开始慌张。不是做贼心虚,而是一种莫明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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