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来说，无论是柳风柔的目标迅速实现，还是让她梦想破灭心碎离开，都是出去的办法。”
“我拍到金翎约会的视频了。”贺时序平静地说。
“很感谢你作为摄影师有努力工作，但是我花了十分钟跟你解释柳风柔梦里的来龙去脉，听完之后你就只想说你的相机里有一个虚拟人和另一个虚拟人约会的视频？”黎观扶着伤腿快立不住了。
贺时序非但没有对游戏游戏内的梦境设定可操控程度感到惊讶，甚至对于柳风柔所谓的“不完成就绝不放弃梦境的任务”也表示理解，他还反过来劝慰一直紧绷着的黎观说：“只是一个明星梦而已，对于年轻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也许梦境之外，她的实际年龄并没有游戏里看起来那么成熟。”
黎观纠正了他的想法：“是成为独一无二的顶流女星，一个人的热度就可以碾压榜单上其余所有热度总和的真正顶流。虽然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能放任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相信拥有魔法棒就能变身所以许愿个不停，但实际上我从进入梦境第一天开始为她的顶流梦想一直工作到现在。”她看了眼时间说：“还有5分钟我们就要返回酒店，你将会在那里看到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那是什么？”
“哦，你还不知道今晚的计划。绑你过来试试能不能唤醒只是顺手的事，今晚的重点是柳风柔要在庆功宴上炒作化妆间内惊现黑粉恐吓信事件。现场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她会中途回去补妆然后发现放在化妆桌上的恐吓信然后惊声尖叫，当红女星被威胁的新闻流传上网。这点东西不足以让酒店报警，但我留了点别的物件在这座潮汐岛上，明天一早被海浪卷上岸就更有得讨论了。等事情过去几天，再推出有关勇气的词条，用正面形象洗去负面影响，流量还是好流量，上次综艺被梁燕语抢风头的亏空，这次会加倍补上。”
“你要怎么确保这期间不会有人进出化妆间呢，就像那天晚上在酒店走廊里故作姿态引起我的不适？”贺时序看着黎观骤然阴冷的神情，倒像个侦探似的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很了解柳风柔和秦牧之的习惯，知道他们进入房间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出门，所以你只需要假装对我很有兴趣，毫无分寸感地贴身询问，引导我主动躲进房间来远离你。确保我在短时间内不会轻易靠近房门后，你根本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通过楼梯前往一层之隔金翎经纪人的房间。你以助长金翎的热度，提升形象为筹码与他们达成协议，在综艺录制现场安排了一出抢走热度，只对他们两个有利的狂热粉丝事件。”
“的确，每个员工都签过保密协议，只要他的公司不允许，综艺现场的视频根本不可能流传到网上……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一直都在勤勤恳恳地完成营销任务，争取早日离开这个游戏呢！”黎观认真展现出受制于人的无奈，连伤腿都及时阵痛起来，攥紧的拳头和额头上的冷汗诉说着不易。
“患得患失是最好的控制。也许你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进入游戏，也许第一次在云塞醒来你就已经撒了谎。于是，你带着目的一边用负面信息和热度消退包围让她焦虑，一边暗示其他人有多成功，引导她走进你伪装成出路的陷阱，却让她误认为这些都是自己一意孤行的想法，反倒要来威胁你替她完成任务。换句话说，她生了场病，是你提供了致病诱因，也是你提供的解药。可我真的很好奇能让她如此肆无忌惮视你为完全弱势的理由，你假意授权给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把柄？”
他每说一个字，黎观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没什么把柄，柳风柔也不过是冰山难靠……我可以坦白进游戏的目的，我在找一个名叫社长的人。”
“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帮手。”贺时序语气温柔得像要成为共谋，但在黎观眼里他和个手持照妖镜的臭道士差不多。
黎观诧异地望向他：“我以为你会优先讨好她。”
“讨好她就有用的话，你就不会冒着风险大费周章地引我来这里。”
黎观一点也不吃亏地回嘴：“多个活人帅哥在梦里勾勾搭搭地调戏一下，也未尝不可。”
回去的路上，贺时序的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经历过陷阱、搏斗、绑架、恐吓之后还能频频回头来提醒她注意被海浪打湿的礁石。
不关心不要紧，这一关心本就不想被人发现伤势的黎观压力倍增，没走两步右脚就陷在了礁石坑里，身体扑了出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
贺时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可防水服冰冷湿滑，她的身体还是不住地往下滑。大脑还没来得及发出疼痛预警，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已经让她的伤腿彻底远离地面。
“我自认没有这个魅力能让黎小姐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他的语气很温和，就像把一束风别在耳畔。
他还记得刚刚她嘴硬说的调戏，现在变成回旋镖落在身上，跑都没办法跑。
贺时序低头看向黎观，瞳孔里海浪银光的倒影，令她加倍煎熬。黑夜能够隐藏她的不安，却无法掩盖身体吃痛的微颤，这一刻她有些后悔唤醒了这位如狼似虎的盟友，尽管她别无选择。
“唔！”黎观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她想昂着头离他胸口远一些，却被他一把按住还说不要乱动。
不要乱动……贺时序用手固定住她伤腿的膝盖，减轻移动带来摇晃，抱着她往摩托艇走，海浪打湿的上衣紧贴在黎观脸上，比没穿衣服更能强调肌肉触感……
重回陆地，贺时序解开两艘摩托艇之间连接的绳子，抹去二人曾经出海的痕迹。
黎观换回外衣之后就坚持和他保持距离，理由是“要保持干湿分离”。
贺时序也不强迫她，干脆慢慢地走在后面，做好准备随时托她一把。
“可惜手表还是沾到海水了，秦牧之他会很伤心的。”贺时序说。
黎观蹭蹭腿上的沙子毫不在意地说：“他只是虚拟人而已。而且他是不是人类，真心还是假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阻挡柳风柔结束游戏，带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决心。”
“我们？”贺时序停下来。
“你不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去掉第二个字。”
贺时序低声说：“我很高兴。”
黎观继续一瘸一拐地走着：“那你高兴得太早了。刚才说的都是我的理想演绎方式，如果今晚自导自演的事情败露，第一个牺牲的就是你，然后是我，排在柳风柔前面替她挡刀的最后才是秦牧之。你也不想继续死去，落入到别的、更混乱的世界里去吧。”
“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黎观在草坪上停下认认真真地说道：“首先，不能让柳风柔知道你已经醒了。在她的认知里，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的存在足以激励我为她服务，她需要我厌恶你而紧紧依附于她。”
“其次，作为唤醒记忆的报答，我应该帮你一起找社长。”贺时序补充。
“聪明，今晚结束之后把你拍到金翎约会的原视频导给我。”黎观难得高兴地朝酒店走去。
“奇怪，现在才8点45分，还有15分钟才……”黎观狐疑地看着贺时序腕上的手表和自己手中那块秦牧之的手表，它们的指针都分秒不差地停留在同一个数字上。
黎观问：“我们出发之前，这座酒店也是每扇窗户都亮着灯的吗？”
二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获得允许后，贺时序架着黎观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柳风柔所在的楼层。走廊上站着很多想围观又不好意思，假装拿着手机工作，实际上在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
黎观捏着秦牧之的手表，见此盛况只好让它顺势滑进用手指撑开的口袋里。贺时序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黎观的“小心脏”——表面上看起来很紧张，实际前脚刚达成合作，遇到突发状况依旧不忘初心坦然把“赃物”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我的衣服是湿的。”贺时序严词拒绝，并把手表取出放在她干燥的帽子里。
“哼！放一下都不肯，小气鬼！”
黎观嘟嘟囔囔地走过自动为他们两个人分出一条路的围观人群，柳风柔所在的套件里房门大敞着，一进门就看到她妆容凌乱地坐在沙发上哭泣。只有秦牧之被允许留在她身边，酒店经理和安保队员都被排除在外进退两难。
门外也有人探出头来，大家都期待着姗姗来迟的经纪人能让柳风柔说出事情的经过。
“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吧？”
“去吧去吧，不去查现场都围着我干什么？”再次看见黎观，柳风柔哭了这么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先前她又哭又闹频频阻挠酒店的人进入化妆间，为黎观的逃跑变装拖延时间。
没想到经纪人说话这么管用，酒店经理一脸职业生涯已经上吊的表情终于活了一活，他一挥手很有气势地带队冲向化妆间——那个涉嫌谋杀他的工作的罪恶之地。
“哗啦——哗啦——”门缝里泄露出温暖的灯光，门后面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经理推开虚掩的门锁，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谁这么恨柳风柔？
血色大字写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衣镜被推倒在地，化妆镜周围一圈灯泡外壳都碎裂了，里面的灯丝还亮着。最恐怖的是，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漫天飞舞的打印纸上写着“白日生梦，务必偿还！”这八个大字，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落在了满地碎玻璃碴上。
有人抓到一张纸，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柳风柔听到以后哭得更大声了，秦牧之当即就要请他们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黎观问，柳风柔在心里暗暗赞叹她的好演技。
“10分钟之前，你让人来通知我们第二套的耳环准备好了，可以回房间更换。正好原来的耳环戴着不舒服，我们立刻就上来了，只是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当她低头找新耳环的时候，一个人从架子上的礼服裙中间跳了出来，他拿着一把刀冲向柳风柔要刺杀她，幸好她当时在镜子里匆忙一瞥的余光救了她，才躲开匕首。见事情败露，那个人逃跑的时候还撒下一大把纸就是眼前的这些。”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柳风柔一边抽泣，一边真心实意地关心黎观：“身上这么湿，你的腿怎么还受伤了？”她呜咽着挪出空位好让黎观坐下。
贺时序率先回答：“我去海滩上拍摄空镜，手机不小心落在了沙滩上，是黎小姐帮我找到的。”
“我帮他找手机的时候在礁石上滑倒右腿磕破了。”黎观补充道。
柳风柔还没来得及问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沙滩上，导演、制片人、金翎还有梁燕语就一个个痛心疾首地从门外冒出来，冲到她面前殷切地关心她怎么样了。酒店的人借机委婉地向大家暗示不要公开此事，但他们管得了柳风柔，也管不了走廊上的人正在网络上疯狂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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