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滋滋——”护士站的呼叫器突然响起，电流声干瘪刺耳，像是从报废设备里挤出来的声响。
十六七岁的女孩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朝门外喊：“刘姐，16号床的传呼机好像也坏了。”
她语气漫不经心，丝毫没在意那声呼唤或许来自需要帮助的病人——毕竟这年头，没几个“英雄”或普通人敢来“叛信者”的地盘治病。
刘静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带着几分疲惫：“这都……六点了！你怎么还不走？”。
她推开门，围裙上沾着淡淡的药味，眼底是掩不住的倦意。
女孩终于抬头，指了指墙上的日历——“绁纪五年”四个大字下，几乎整页都画着圈。
“刘姐，都多久没发生‘陨灾’了？我看啊，这灾说不定早就消失了。”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环，语气里满是轻松，“你看，军队安检少了，伙食也能正常供给，连信号都恢复了，末世这不是要结束了嘛。”
刘静没反驳，从储物柜里拿出几罐罐头汤递过去：“你在这干了一周，拿着‘工资’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女孩在手环上按了几下，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那是“无良人”地盘特有的短距传送技术。
病房区彻底安静下来。
刘静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药方，指尖摩挲着“济世之手—良医”的英雄签名，眼神变得坚定。
她端起早已调制好的药膏，走向16号病房——这是她最后一点材料，若是再没进展，复苏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嘎吱”，老旧的房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植物人躺在床上毫无动静，唯有窗边的病床坐着一个身影。
刘静的心脏猛地一跳，快步走过去，却在看清对方的模样时愣住了——那是个年轻男人，浑身布满烧伤疤痕，右臂空荡荡的，只剩一条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认得这身衣服，是叛信者押送囚犯时穿的制式服装。
刘静的眼神暗了暗，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转身默默给其他植物人涂抹药膏——一个被叛信者控制的人，就算有家人，也不可能为她提供晋升“英雄”所需的“信赖值”。
……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叫布梵，目前只有一位亲人，是你的母亲林悦。记住了吗？”刘静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张虚拟信息卡，耐心地重复着信息。
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看不出情绪。
布梵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直到刘静起身准备离开，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残缺的身体上，瞳孔微微收缩。
一段记忆突然涌上脑海——那天是他十六岁生日，姐姐布谷端着蛋糕走进房间，可他却没半点喜悦，反而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下一秒，胸口传来剧痛，两道弹孔凭空出现，鲜血浸透了生日衬衫。
眼前的画面开始分裂、重叠，最后变成一间会议室的模样。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捂着流血的腹部，手中紧攥着一个遥控器，面对涌来的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引爆器。
“轰——”
记忆戛然而止。
布梵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口，却残留着刺骨的痛感。
他只剩一条左臂，可脑海里却不断闪过各种格斗技巧，像是另一个“自己”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他想起那些零碎的片段——从小就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却只能旁观，无法干预。
更诡异的是，不知从何时起，每当另一个“自己”受伤，他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疼痛。
第二天清晨，布梵被一阵骂声吵醒。
“领了工资就旷班，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刘静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没过多久，已经收拾好心情的刘静推着轮椅走进病房，身后跟着一个护工。
“今天带你去找你母亲。”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银框眼镜。
“这副眼镜能提升探测和辅助能力，我总觉得，你能激发它的潜能。就当是出院礼物了。”她早已将布梵视为了自己的患者。
布梵接过眼镜，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莫名安心。
刘静又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帮他剪掉遮住眼睛的长发，还在脑后扎了个小辫。
“这样清爽多了。”她满意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就在护工帮布梵披上厚外套时，服务台的收音机突然响起：“紧急播报！持续近一年的安全日被打破，巨型陨灾即将降临！‘命陨方舟’计划已秘密启动……”
电流声突然中断，病房里一片死寂。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沉默，无需多言，一切阴谋的恐慌不过多久，便会让所有经历多年维持的秩序荡然无存。
十分钟后，刘静推着轮椅走进一条小道。
路面布满裂痕，看不到半点绿色，漫天飞舞的雪沙像白色幽灵，打在防护面罩上发出“噼啪”声。
布梵戴上眼镜，镜片瞬间亮起，一行行数据浮现：【身份：无信赖者，状态：警惕】【身份：信赖者，状态：懒散】。
“那边的居民，出示信息卡！”两道身影从沙雾中走出，手持制式步枪，装备齐全得像刚从军队调出。
刘静立刻递上手环和布梵的信息卡。
当听到识别器传来的“布梵，男，23岁”“刘静，女，23岁”时，布梵愣住了——一是他以为自己最多才二十岁，二是刘静的模样，明明像个中年妇女。
就在这时，一段血腥的记忆突然闯入脑海——一对穿着华贵的中年夫妇跪在地上，对着“自己”哀求：“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女儿，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另一个“自己”面无表情，抬手将军工刀刺进妇人的心脏。
没有鲜血涌出，只有黑色流沙从伤口溢出，慢慢流入男人的七窍。
“自己”坐在沙发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男人的喉咙里发出“褻…畝…菄…”的含糊声响，才抬手拿起上膛的手枪，对准男人的脑袋。
“砰”的一声，男人的头颅像灌满泥浆的气球般炸开。
“自己”站起身，转身将枪口对准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小女孩。
“布梵？你怎么了？”刘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布梵猛地回神，发现轮椅已经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刘静正用力敲门，可里面毫无回应。
“你还记得钥匙在哪吗？”她转头问。
布梵的眼镜突然亮起红光：【生命信号：存在，身份：未知】
他心里一紧，急忙开口：“刘姐，我们回去吧！我记得我家不在这！里面有怪物！”
他想阻止刘静，可他知道，刘静需要“信赖值”晋升“英雄”，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若是错过，不仅是她，整个医院的员工都会被困在叛信者的地盘，永远迷失。
“吱呀——”就在这时，铁门缓缓打开，黑暗从门缝里溢出，像要将两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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