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沂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林程发来的那句话像把钝刀，一下下剐着他的神经。"配？"他冷笑一声，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们也配？"
落地窗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猛地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撞出危险的弧度。
打字的手指像着了魔：
【呵呵】
【林程眼睛是不是瞎啊！夏语凉那傻头傻脑的样配得上林彦南吗？】
发送键被按得"咔哒"作响，仿佛这样就能碾碎照片里那刺眼的画面。可当指尖滑到夏语凉的聊天窗口时，汹涌的怒意突然凝固了。
对话框还停留在47天前：
【Summer】：晚安
【Summer】：[动画表情]
消息前面两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像两道未愈的伤疤。
李临沂的胸口剧烈起伏，方才打好的质问文字被逐个删除。他突然想起那晚夏语凉被自己按在墙上时，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当时他鬼使神差地吻去那滴咸涩，却在此后装作无事发生。
威士忌滑过喉管，烧灼感一路蔓延到胃里。他痛苦地闭上眼——自己何尝不是在利用夏语凉的喜欢？明明动情时喊的是对方的名字，清醒后却表现得像个受害者。
手机突然震动，林程的回复跳出来：
【林程】：哟，李少爷这么激动干嘛？
【林程】：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李临沂的瞳孔骤然收缩。布偶猫受惊般从他膝头跳开，打翻了还剩一半的酒瓶。玻璃碎裂的声响中，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满地琥珀色液体里支离破碎。
"吃醋？"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夏语凉照片上露出的虎牙。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那晚夏语凉在他耳畔的喘息。
手指在键盘上重重敲击：
【呵呵】
发送键被按得几乎要陷进屏幕里。可这远远不够，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又飞快地打字：
【林程眼睛是不是瞎啊！夏语凉那傻头傻脑的样配得上林彦南吗？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到时候让夏语凉把林彦南祸害了。】
布偶猫轻轻跳上他的膝盖，用脑袋蹭着他的手。李临沂低头看着猫咪湛蓝的眼睛，突然想起夏语凉说过，这双眼睛很像多瑙河的颜色。
"你说..."他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声音沙哑，"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李临沂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平放在掌心。窗外最后几滴雨水顺着玻璃缓缓滑落，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盯着聊天界面看了许久，指尖轻轻敲出一行字：
【-】：夏语凉，你在哪儿？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来回摩挲，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夏语凉抢他手机时不小心磕到的。
多瑙河上的夜风带着水汽拂过夏语凉的发梢。他正盯着远处游轮的灯光发呆，突然感觉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这细微的颤动像电流般窜上脊背，他几乎是跳起来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夏语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咬着下唇，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可眼尾的笑意还是藏不住。拇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
【Summer】：你管我在哪儿！
发完这条，他猛地转头瞪向林程，手指戳着手机屏幕："你是不是把照片发给李临沂了？"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却掩不住尾音的上扬。
林程的薯片悬在半空，碎屑簌簌落在牛仔裤上。他眨了眨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啊？"——这声调拐了三个弯，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随即又急忙点头如捣蒜："哦哦，是啊！"手指无意识地捏扁了薯片包装袋，发出"咔嚓"的脆响。
"让你多事儿！"夏语凉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后脑勺去，却藏不住嘴角抽动的笑意。他抓起啤酒罐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激得他眼角泛起湿意。铝罐边缘被他的虎牙磕出细小的凹痕，像极了那晚李临沂在他锁骨留下的印记。
林程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他低头数着桥面上的纹路，心想自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明明看穿了夏语凉那点小心思，好心当红娘，结果反倒落得一身埋怨。
与此同时，李临沂的公寓里——
真皮沙发被他的辗转反侧磨出细微的声响。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映着他紧蹙的眉头。布偶猫凑过来蹭他的小腿，却被他无心推开，委屈地"喵"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他戳着聊天界面里夏语凉的头像，指尖在那张笑脸上来回摩挲。窗外一辆汽车驶过，远光灯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像极了此刻他摇摆不定的心思。
手指在通讯录上方悬了又悬，最终颓然落下。他抓过茶几上的打火机，"咔嗒咔嗒"地按着玩，火苗明明灭灭，照得他眼底忽明忽暗。要不直接杀去绿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决——太掉价了，搞得好像他多在意似的。
可身体比脑子诚实。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站在玄关换好了鞋。钥匙攥在掌心，金属齿痕深深烙进皮肤。李临沂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真他妈没出息。"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李临沂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像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膝盖不小心撞到茶几边缘也浑然不觉。布偶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炸毛，"喵"地一声窜上了书柜。
【Summer】：知道你还问，你好闲啊！
李临沂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突然低笑出声。他能想象夏语凉此刻的模样——一定又鼓着腮帮子，像只气呼呼的河豚，却藏不住眼底闪烁的光亮。窗外最后一片乌云散去，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混蛋..."他喃喃自语，拇指轻轻抚过那句带着刺的回复。打字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好好的你们去绿桥干嘛？
回复来得很快，字里行间都冒着火星子：
【Summer】：要你管。
李临沂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仰头灌了口冰水，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顺着腕骨滑落，在真皮沙发上留下深色的圆点。忍，必须忍——谁让他先冷落人家那么久呢？
【-】：说人话。
发完这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上扬太久。落地窗倒映出他此刻的表情，温柔得连自己都陌生。猫咪又悄悄蹭回他脚边，用尾巴缠着他的小腿，像是在嘲笑他的没出息。
桥上的夏语凉盯着这句话出神。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他偷瞄了一眼正在啃薯片的林程，指尖在手机壳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Summer】：没啥啊，就是想知道多瑙河里有没有鱼。
发完这条，他突然把脸埋进围巾里，布料下的嘴角疯狂上扬。这个借口烂得连林彦南都忍不住挑眉，酒杯里的冰块随着他的轻笑叮当作响。
接下来的对话就像他们从前千百次斗嘴那样自然。李临沂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仿佛能听见夏语凉特有的、带着小尾音的笑声。当那句"把你丢进去吧"出现时，他突然把手机扣在胸口，仰头大笑起来。
布偶猫被主人的反常吓得弓起背，而李临沂只是揉了揉发酸的脸颊，飞快地回复：
【-】：你休想...
打字时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笑意还是别的什么。窗外，多瑙河的方向突然升起一簇烟花，照亮了他眼底涌动的情绪。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如果我下去了，也要拉你垫背。
夏语凉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颤抖，对话框里的文字像一串串跳跃的音符。多瑙河的夜风忽然变得温柔，拂过他微微发烫的眼眶。他悄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怕被林程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圈。
"阿嚏——"
林程的喷嚏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他揉着发红的鼻尖，像只淋了雨的流浪猫："咱们走吧，这儿越来越冷了。"
"等一下！"夏语凉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得更快了。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期待照得无所遁形。
林彦南默默递来一包纸巾，指尖在交接时短暂相触。夏语凉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在手机背面留下模糊的指印。
【Summer】：我们还在绿桥坐着，打算等会儿去爬山，你来不来。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夏语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下，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林程凑过来想偷看，被夏语凉一个转身躲开。这个动作太急，差点把剩下的啤酒罐碰倒。金黄的液体在桥面上蜿蜒，像条小小的多瑙河。
"你干嘛呢神神秘秘的..."林程撇撇嘴，却在对上林彦南警告的眼神后识相地闭了嘴。
夏语凉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捂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小片肌肤——那里还留着万圣节那晚，李临沂醉酒后不小心掐出的淤青，如今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桥下的河水静静流淌，倒映着两岸明明灭灭的灯火。夏语凉望着那些破碎的光影，突然想起李临沂说过，布达佩斯的夜晚像打翻的珠宝盒。而现在，他正等着那个把珠宝盒递到他手里的人。
夏语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数字每跳动一下，心就往下沉一分。21:47——这个点约人出来爬山确实太晚了。夜风卷着多瑙河的湿气拂过脸颊，他下意识裹紧了外套，却裹不住心底漫上来的凉意。
"走吧。"林程已经站起身拍打裤子上的零食碎屑，"再晚山上该冷了。"
夏语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和李临沂吵架时摔的。他慢吞吞地打字："嗯......你要是觉得晚，那就......"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微微发抖，像是舍不得斩断最后一丝期待。
"叮——"
手机震动的触感让夏语凉浑身一颤。屏幕上简简单单的"等我"两个字，像一簇火苗，"腾"地点燃了他眼底的光。多瑙河的波光突然变得璀璨起来，连林程喋喋不休的抱怨都成了悦耳的背景音。
"嗯！好！"他回复得飞快，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会反悔。发完又觉得太过急切，慌忙补了句："...反正林程买的零食还没吃完。"
林程叼着的薯片"啪嗒"掉在桥上。他看着夏语凉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和那对红得滴血的耳尖，心想这人演技真是烂得可以拿金酸梅奖。
"都怪你！"夏语凉踢着桥面上的小石子，声音却轻快得像在唱歌，"要不是你发照片，我们现在早到山顶了。"他边说边偷瞄来时的路，睫毛扑闪得像蝶翼。
林程翻了个惊天大白眼："那你让他别来啊。"
"那怎么行！"夏语凉差点破音，又急忙压低嗓子，"人、人家都出门了..."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临沂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来，黑色风衣被夜风掀起一角。他额前的碎发有些乱，像是匆忙出门没来得及打理，却衬得那双桃花眼更加勾人。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每一步都像踩在夏语凉的心尖上。
"哟，夏语凉。"李临沂在两步外站定，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久不见啊。"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从夏语凉泛红的脸颊扫到紧攥的拳头。
夏语凉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他本该像往常一样怼回去，可此刻只能傻傻地点点头："嗯...好久不见。"声音轻得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林彦南默默退后半步，酒杯里的冰块不知何时已经化尽。他望着桥下漆黑的河水，突然很想像林程说的那样，往里面扔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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