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玄天使者复弦的出现当下这一击,“虚魇,妖界内斗,争夺权柄,只要不祸及三界根本,我神域向来不便插手。”他的话语仿佛在陈述一条亘古不变的铁律。然而,下一刻,他话锋陡然一转,那平和的声音里瞬间注入了斩钉截铁的威严,如同九天律令:“荼蘼神君,乃我浮黎境主神,承日月星辰之辉,掌三光元炁之序,维系归墟屏障之平衡。其神躯,其神魂,其存在本身,便是天道法则重要一环。”
复弦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威压,锁定虚魇,“你这般作为便是撼动浮黎境根基,便是挑衅神域守护的天道秩序!“好一个不便插手……”虚魇的质问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刚刚降临的玄天使者。他周身翻涌的混沌浊气因极致的愤怒与讥讽而剧烈震荡,“神君今日擅闯我妖界,悍然出手,阻止本尊清理白泽余孽,杀了我数十头妖兽和上千妖兵……”。“还有!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他带着一丝冷笑,“在你们神域匀出那二成少的可怜的元炁虚伪的帮助白泽族时,她以浮黎境主神之名私自凝结三光元炁暗中接济白泽族的事……真是可笑。”
“荼蘼神君之事,神域自有公断。而你之行径,天道亦在俯瞰。” 玄天使者最后的声音如同最终的裁决,在天地间回荡,“至于如何查证,如何裁断,神域律法森严,自有分晓。”他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就不劳魇尊……费心了。”虚魇立于焦土之上,周身翻涌的混沌浊气明显稀薄黯淡了许多。
万知林中,苍木与青禾长老燃烧妖魂的决死反击已重创他的本源,方才与荼蘼神君的全力交锋,更是雪上加霜,将他残余的神力几乎消耗殆尽。硬抗,唯有死路一条,甚至可能引来神域更直接的雷霆之怒。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玄天使者,以及被清辉包裹的荼蘼神君,那目光,像是要将他们的身影刻入神魂深处,带着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刷的恨意。然后,他沉默了。
以一种屈辱而被迫的默认,一种将翻涌杀机强行封冻于深渊的隐忍,任由那刺目的清辉卷着重伤的荼蘼神君,在他眼前缓缓消散,最终彻底无踪。他未发一言,只是用一种浸透了刻骨恨意的目光,最后扫过神域使者消失的方向,随即猛地转身。“走。”一个字,沙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残余的妖兵与妖兽,在九幽獓低沉的嘶吼指挥下,搀扶着伤者,如同退潮般跟随着它们的主宰,沉默地撤出这片染满血腥的战场,朝着妖界深处那幽暗、压抑的巢穴——无妄窟而去。虚魇需要时间,需要无尽的混沌浊气来修复他受损的神躯与力量。妖界的风波暂时平息,在万知林被摧毁之后,妖界上空自此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那是虚魇用魇丝编织的结界。
清辉流转,空间波动,玄天使者的身影出现在浮黎境入口,他并未踏入,只是以神力将昏迷的荼蘼神君平稳地送至殿前星台上。“神君!” 一直焦急等候的清芜惊呼一声,扑上前去。当她看清荼蘼神君此刻的模样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只见神君素日纤尘不染的衣袍已是破损不堪,浸染着暗红的血污与尘土,更有点点触目惊心的金色神血,如同碎裂的星辰,斑驳地烙印其上。
她脸色苍白如透明水晶,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周身那清冷强大的神辉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最让人心惊的是,她眉心处那象征神格的三光印记,此刻也明灭不定,显然神魂受到了重创,“复弦神使……神君她……”清芜慌张极了。
复弦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交代道:“神君需以三光元炁温养神躯,以星辰本源稳固神魂,便无大碍。浮黎境事务,暂由你执掌。”
此时他注意到浮黎境的星辉草少了许多,他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朝着万界山的方向而去。须臾,他缓缓走进神殿,向三位主神汇报方才的所有情况,但却隐瞒了星辉草的事情。
三位主神的身影端坐于法则链条交织的座位之上,他们的面容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复弦立于殿中,声音平稳无波,将下界发生的一切,包括“私自凝结三光元炁接济白泽““为护白泽遗孤与虚魇激战以致重伤,以及她“擅离职守”、“私闯妖界”的行为尽数陈述。然而,关于浮黎境星辉草异常减少,被他悄然隐去。身为玄天使者,他比许多神祇更清楚律法的重要性,更明白擅自干预他界内务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神君的行为在律法层面上,确属悖逆。
但是他是亲眼见过万知林惨状的神。那冲天的血气,那被吞噬殆尽元炁后如同枯萎草木般的遗体,那凝固在惊恐中的稚嫩面孔……这些画面,在他奉命巡查时,已深深烙入神识。神域一句“妖界内斗,不予干涉”,轻描淡写,却抹不去那炼狱般的真实。他也记得,在更早的岁月里,白泽族尚未凋零时,其智者曾于三界危难时,以渊博学识助神域平息过祸端。那份源于知识与传承的微光,与如今虚魇纯粹依靠吞噬与毁灭的混沌浊气,截然不同。荼蘼神君违律接济的,不仅仅是弱小妖族”,更是那片土地上挣扎求存的、无辜的难民,是那份即将被彻底湮没的巡天使者在暗处监视,神域内部派系错综复杂,主神们虽掌秩序,却也各有考量。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在严苛的律法与冰冷的现实之间,悄悄留下一道缝隙,一线微光。除了星辉草,他还知道另一件事,一件同样被他缄默地压在心底的事:那个名叫扶砚的白泽少年,在万知林覆灭之前,就曾不止一次,偷偷来过浮黎境。他知道这件事若在此刻被知晓无疑会成为指控荼蘼神君“与妖族过往甚密”、“早有勾结”的铁证,会将她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他的神侣云漪,在一次清剿祸乱人界的神兽时被罕见的兽毒所伤,神源受损,日夜受蚀骨之痛折磨。
他求遍了神域医官,甚至恳求过主神,却因那兽毒棘手,需耗费大量稀缺的、诸如星辉草这般凝聚三光精华的神物才能拔除,而被主神以“耗费过巨,于大局无益”为由拒绝。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神域律法与资源权衡之下的冰冷。
走投无路之际,他求到了浮黎境,荼蘼神君听完他的恳求,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那清冷的眼眸中并无怜悯,却有一种深切的懂得——她只懂得,复弦对云漪的守护之情,就像天道赋予她守护归墟的感情一样。她转身取来了几株流转着纯净星辉的仙草,递给他,只平淡地说了一句:“拿去,勿要声张。”
没有询问代价,没有强调恩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复弦知道,私自赠予星辉草,同样是违背神域资源调配律例的行为。那几株星辉草,最终稳住了云漪的神源,保住了她的性命。这件事成为他与云漪之间绝口不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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