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望着眼前老老实实站成一排的手下,实在不好发作,只得一脚重重踢在身边略显瘦小的树干上,吼道:“都是干什么吃的!要你们抓的人呢?!”
经他这么一踢,树叶上积蓄的雨水丝毫不留情面地浇了他满身。
“靠!”队长怒骂一声,又是一脚踢到树上。
虽然口中这么骂,但脚上好歹是收敛了些,看上去用了狠劲的一脚,却在踢中树干的刹那猛然收减力道,堪堪停了下来。
手下的人看着队长憋屈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按照他们队长的性格,保不准自己就变成了那个可怜的出气包。
平常他们从不顾忌上下级关系,偶尔打打闹闹也没什么问题,但真正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队长立马像换了个人一样,发起狠来绝不留情面。
他们心中清楚,这是为了他们好,如果出任务时这么嬉皮笑脸心不在焉的话,只要一个不小心,招来的就是整个小队的覆灭。
“报…报告,她跑得太快,我们跟丢了。”正当大家面面相觑时,有个新来的士兵壮着胆开口,向他汇报情况。
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他祈祷起来,有人开口是好事,但少不了要挨一顿骂。
男人一听这话,脸色黑了下来,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开口的士兵。
其他人心道不好,这是脾气要发作了。
果不其然,男人怒吼出声:“废物!一个被三发抑制弹击中的女人,你们跟我说抓不住?!”
他随手抓住一个人的领子,问:“告诉我,你们每天都在干些什么!不要跟我说你们在营房里对着墙壁练绣花!”
被抓住的人毫不慌乱,大声回答:“报告,我们在训练!”
“训练?训练什么?这就是你们训练出来的成果吗?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要一个新兵蛋子帮你们开口,七八个人还追不上一个中过枪的女人?!”他松开那人的领子,凌厉的目光剜过在场所有人,
“她跑得实在太快了,而且基地外围地势太过复杂,人手不够充足,但她现在身中数弹,流了不少血,跑不远,我们已经在调集猎犬协助搜索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她跑回来请你们去吃饭吗?!”男人怒声质问道。
排成一队的士兵立刻反应过来,趁头儿还没彻底发作之前,迅速散开追捕,同时呼叫基地,请求更多人手协助。
林中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中飘散着雨后特有的草木清香,一反暴雨中的窒闷,变得凉润清爽。
不过裴北可没什么心情去体验雨后森林之类乱七八糟的,她跑出来时只穿了件薄薄的研究外套,还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
经过暴雨这么一淋,基本和没穿差不多,黏在身上潮湿难受,要不是为了蔽体,她早把这身该死的衣服扒了。
夜晚的森林温度骤降,时不时刮过几股不知道从哪吹来的冷风,与身上湿黏的衣服融合在一起,寒冷到极致的温度,再次让裴北打了个冷颤,她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区域坐下,仔细检查着身上的伤势。
左侧腰部,右边肩膀以及手臂都被子弹击中,而身体的虚弱感正由这些伤口扩散开来,不光是失血,肯定还有其它原因。
“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裴北闭上眼静静回忆起来。
-
自己刚睁眼醒来时,头脑里一片混沌,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所有人,所有事,过去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虚无飘渺的薄纱,看不清,摸不着,身体也如大病初愈般虚弱不堪。
时间,地点,一概不知。她只能知道,自己身处在某种容器里,仅依靠一根输氧管维持呼吸,还有一根细细的输液管正通过手腕往自己体内输送着某种液体。
这种未知的感觉真是坏透了,裴北想。
可是坏归坏,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也就只能这么困在里面。
她尝试着打开这个束缚着自己的东西,但身体就像不属于自己似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脑子里仿佛有两种声音打着转,激烈地冲突着。
-好想这么睡下去…
-不能睡。
-睡一会吧,就一会。
-不行。
裴北朝着舌尖狠狠咬下去,意识瞬间清醒了许多,等到她理清思绪,这才发现,容器里貌似装了个监视器,时刻监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连伸展手脚都十分困难的容器里…还需要监视什么?
她想不到,也不愿去想,反正挣扎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准备继续昏睡。就在这时,她听到极其细微的响动,四处观察了一阵,却并无任何异常。
但她感觉得到,有东西在四周缓慢移动,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眼前的景物慢慢变换,容器“呲”地发出一声轻响。
“搞什么?”裴北皱眉。
一阵混合着刺鼻气味的寒风忽然而至,熏得裴北头晕眼花,她一睁开眼就发现,容器居然被打开了,但…它是朝地面斜着打开的。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她来不及作出任何应对,于是,猝不及防之下,裴她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狠狠摔到地上。
“哇...”容器里的液体实在过于难闻,裴北没忍住,撑着地面吐了出来。
吐出来一滩殷红的鲜血。
裴北擦擦嘴,低声骂了两句,抬起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而不太协调的四肢,起身略微有些吃力,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倚靠着之前关押自己的容器恢复体力。
谢天谢地,被关久了不仅没有力气,连触觉都变得相当麻木,摔下来完全没有感觉。估计这也是唯一的好处了,否则失力加上疼痛,她还得在地上趴好一会。
趁着休息的时间,裴北转头四下看了看,只是略一观察,她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周围竟然有许多一模一样的休眠舱。
这不对劲。
她扶着那排休眠舱踉跄走到门口,拾起挂在门边的研究服套在身上,再前往旁边的容器观察,每个银色休眠舱旁都放了一块显示屏,上面有着心跳血压等一系列数据,她只是向上一抬眼,目光像是被牢牢钉住,双眼凝视着里面的人,眉头渐渐皱在了一块。
休眠舱里漂浮着一个女人,双眼睁开,目光空洞而无神,瞳孔却充斥着血液般浓厚的红色,皮肤上能看见的某些地方布有鲜红的纹路,正有规律地随着心率变换。
换个容器所看到的景象也是一样,只不过那些纹路分布的地方稍有不同,有的在脸部,有的在颈部,有的在肩膀,分布区域也是有大有小。
这个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裴北心底升起恐惧,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手,并没有奇怪的纹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似乎只要没有那些纹路,自己就还是个能和他们区别开的正常人。但对于这些纹路,她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东西?
巡逻小队踏着参差不齐的步伐停在了门外,带头的人晃晃手中的枪,问道:“今天该谁进去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裴北四下张望后立马找了个角落躲藏起来。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指向站在队伍末尾的人。
被指着的人无奈地正了正头盔,说道:“好吧,我去就是了,不会又被抓到吧?”
“现在都戴着这个东西,他们哪会那么容易抓到人。”一个人得意地敲敲自己头上的头盔“看不出来的,放心。”
的确,自从配备了这种多功能头盔后,犯了事也难以抓到人。多功能头盔能完全挡住佩戴者的相貌,为很多行动提供了便利,提升了士兵犯罪率的同时,也降低了伤亡与军费开支。
“可是进去会有ID记录…”
“你怕什么,这玩意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查看,整个基地里只有三个人有,他们全是大忙人,哪来的时间去看这些东西?”
那人边说边上前将他推拉到门口,并刷上自己的身份牌:“今天只剩这个休眠监狱没查了,查完来老地方,我请。”
说完,他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地朝营房走去,在大门即将关上时,还不忘回头补充道:“记得登记他们每个人的状态,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士兵目送他们走远,嘟囔着:“总是这样偷懒…”
裴北藏在角落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里是监狱?到底什么情况?
房间内,士兵已经取下挂在墙上的登记册,开始逐个检查牢房。
其实连检查都算不上,他只是粗略地瞄一眼休眠舱外的显示屏,然后在对应的编号后画个勾。
“嗯?”走到某个休眠舱前时,他停顿了一会,接着在屏幕上点了个“X”号。
又死了一个,最近各个基地S级与A级的休眠监狱中不断有人死亡,这些监狱中关押的大多是多年前的重犯,至于关押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人犯的罪也只有机密档案室和少数高层知道。
即便每天都有人死去,总部也没有下发任何命令试图拯救或帮助这些犯人。而是由着他们死亡,然后运送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处理掉。
这个犯人也是一样,估计待会就会来人把他运走吧。
士兵摇摇头,继续向后检查。
裴北悄无声息地走至他的背后,灯光投射下的阴影映照在他身边,显得格外扭曲。
“这里是哪儿?”女人的声音突兀地从士兵背后响起。
士兵大惊,只是略微停顿,便显示出了他良好的军事素养,他扔下手中的登记册,立刻拔枪转身对准身后的女人,只要她敢有什么动作,自己可以立刻开枪击毙她。
“我听你们说,这是‘监狱’?”裴北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
女人身着研究服,可研究员都需要特批才能进来研究,他们今天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原地站好,不准动!出示身份证明!”士兵紧张起来,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趁此空隙,他慌乱地到处扫视,终于看见了那个打开的容器,就在他进门的左手边!他竟然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进门连房间内的大致情况都没有观察!
“回答我。”眼前的女人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仍在问他问题。
士兵深深呼了一口气,他厉声开口,声线已经颤抖起来:“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不准动!出示身份证明!”
“回答我。”裴北再次重复了一遍,语调中不带丝毫情绪起伏。
士兵没有回答她,只是握枪的手抓得更紧了。
裴北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 “我耐心不多,你说,还是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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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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