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北歪着头,将左脸的头发拢至耳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士兵对上裴北的目光,脑子里“嗡”地一声,断了弦。
之前裴北半边脸都被头发遮住,士兵光顾着紧张,并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等到真正看清后,却差点吓晕过去。
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两边头发都被拢至耳后,露出右侧眉骨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
可最让他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双眼的红色如宝石般炽热夺目。
复杂的血色纹路在这个女人的左脸肆无忌惮地疯狂蔓延,又在即将攀附到右脸时戛然而止。
它们仿佛有着生命,伴随心脏跳动不断变化,就像纵横交错、争相生长的红色藤蔓,随着血液的流动交替,扎根于她的血管,生生不息。
一张脸,两种模样,一半如冰窟般寒冷,另一半又如曼珠沙华般火热妖异,这种视觉冲击力,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血...血纹。“士兵脑子短了路,一时间只知道盯着裴北脸上的血纹看,手里的枪拿的哆哆嗦嗦的,都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对讲机内的呼叫全被他抛到脑后。
裴北嗤笑一声,按住他拿枪的手,从他手中卸下步枪,对准士兵扣动扳机,随口配了个音:“啪。”
“不要!”士兵大喊一声,宛如烂泥般颤抖着瘫倒在地上,双手哆哆嗦嗦抱住自己的头,缩成一团:“不要杀我。·”
“?”
裴北检视着手中的枪,皱了皱眉,保险都没打开,怎么开得出枪?
“心理素质真差,借你防弹衣穿穿。”
裴北嘟囔着扒下士兵的防弹衣,套在了自己身上。
此刻外面警笛大作,休眠监狱内的情况已经被传达到每一个人手中。上头下了命令,尽量活捉,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裴北现在的听力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更不用说无线电了,外面不知道是谁在拿着无线电外放,生怕她听不见一样。
可在裴北耳中,这些声音过于嘈杂了,无论是命令、脚步还是无线电,都一股脑地灌进她的耳朵。大量信息短时间内涌入脑海,就好比一群没有头绪嗡嗡乱飞的蜜蜂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让人无比烦心。
裴北拍拍手,提起那个死猪一样的士兵,皱着眉朝门口走去。
“她要出来了,全体警戒!”监控已经把里面的情况传达给了指挥官。
监狱厚重的铁门刚刚打开,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出现在裴北的视野里。
看见这阵仗,裴北不由得挑眉笑道:“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见到她的样貌后,众人无不倒抽冷气,上头真的没有把她关错地方吗?这样强度的血纹已足够让她进入S级监狱里待上一辈子,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休眠监狱?
“这个人,”她拖拖手中死鱼一样的士兵,“还给你们。”
说完,她像丢垃圾似的,把被自己吓傻的士兵随手一扔,丢到那群呆若木鸡的士兵面前。
士兵重重摔在同伴脚边,有气无力地低声道:“她...她是血纹...”
之前帮他刷ID卡的士兵踢了他一脚:“闭嘴。”
“别开枪!听见没有!没有命令谁都不准开枪!”明显是指挥官的人大声吼叫着,即使大家都听得出他的声线在颤抖,他也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后退一步。
不能露怯,露怯就相当于把所有人的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上。
众人无不心中发怵,他们不相信这是一个女人干得出的,轻飘飘就甩出一个身负各种装备,总体重量超过90公斤的士兵,还把他扔出这么远!
“这是怪物…”
“闭嘴!都别他妈给我后退一步!”
“怎么了?”裴北嘻笑着活动筋骨,“你们想不想见识下真正的血纹?”
指挥官意识到,再这么被动下去他们只会失掉先机,他果断下达命令:“开枪!”
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扣动板机扫射。
在他们反应过来开枪的刹那,面前的人也动了,士兵们只看到女人高高跃起,一阵劲风贴着自己的脸狠刮过去,子弹全打了个空。
士兵们还在错愕,从身后传来裴北轻蔑的嘲笑:“没意思,不陪你们玩了,拜拜。”
话音刚落,两发子弹伴随着枪响嵌入裴北的身体,她身形顿时一个趔趄。
身后有人出声高喊:“后会有期,裴北。”
趁着身体中枪,行动受到阻滞的空档,裴北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队伍中某个人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再次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她:“你最好祈祷自己跑得快一点。”
“是吗。”裴北冷哼,她纵身一跃,轻松翻过三米高的围墙,而第三颗子弹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右肩。
男人望着裴北在围墙后消失的背影,放下手中的枪,淡淡吩咐道:“去追,她中了三发高剂量抑制弹,不死也半残,跑不远。”
其他人齐声说了个“是”,转身急忙去追人。
男人低头看着脚下的士兵,笑出声:“要你有什么用?”
士兵躺在地上,没再出声。
裴北落地后,喘着粗气感受身体状况,中枪并不会让她意识渐渐紊乱,可随着每一次心脏跳动,以三发子弹为中心,刺骨的冰冷开始扩散。
打伤自己的三发子弹绝对有问题。
她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不敢再耽搁,起身继续逃亡。
那个人究竟是谁?
狗吠声由远及近,将裴北的思绪拉回现在,有人大喊着:“找到了!请求支援!”
裴北起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血红纹路在脸庞上交错跳动:“非要追,那就都留下来吧。”
-
“韵沧,附近血腥味好重。”顶着一头微卷短发的女人行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她抱着枪,看着满地混合着血液的烂泥杂草,皱起了眉“我们不会是来收尸的吧。”
“应该不是。”身旁面容冷峻,扎着马尾的女人摇摇头,她仔细检查着周围的情况,循着气味来源找去。
没走几步,被称作韵沧的女人伸手拨开眼前的高大灌木丛,检视着眼前的状况,满脸凝重地回头看向她:“恭喜你,猜对一半。”
卷发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祁韵沧站的位置,后者往旁边移了些,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她这才看清,灌木丛后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每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死状惨烈。旁边有只军犬软软地躺在一具尸体上,头部诡异地扭曲着,看样子是被扭断了脖子,早已失去生命迹象。
到处都飘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在这样的天气发酵下,几乎熏得她们有些睁不开眼。
卷发女人大致查看了一下这些尸体的伤口:“这是碰上了变异体吗?啧啧,真倒霉。”
祁韵沧摇摇头:“不像,连进食的痕迹都没有,就算有人被整个吃掉,也会有残肢或者血迹。他们的伤口更像是刀留下的…但正常人想用刀造成这样的创面,也太勉强了。”
四周已经开始有苍蝇飞来飞去,头顶盘旋着的食腐鸟类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只等她们离开便可大快朵颐一顿。
祁韵沧再次蹲下来查看了一下这些人,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直到翻开一具被压在地上的‘尸体’,微微错愕过后,她有了答案:“梓澜,让寻夜她们过来集合,这趟没白来。”
被叫作梓澜的女人闻讯走来,看到这具“尸体”后,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具“尸体”是个女人,也确实跟其他尸体不一样,那些人身上都是刀伤,她却是枪伤和各种外伤,子弹完美避开了防弹衣能保护的地方,而她的着装也和那些人完全不同。
最显眼的,是她皮肤上忽隐忽现的繁复红色纹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脱口而出:“血纹。”
祁韵沧探查着这具“尸体”颈部的脉搏,略微沉思后,掏出注射器扎进她的皮肤里,同时按下对讲机,说道:“我是祁韵沧,在B-2地区发现目标,目标可能有生命危险,暂时控制住了,所有人立刻往东北方向集合,梓澜和我在一块,她在路上做了标记。”
她一眼就看出,这个有着血纹的女人,之所以会昏过去,完全是她用血纹强行对抗抑制剂的结果,但是抑制剂的剂量太多,不仅会影响到她身体各处机能运行,更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副作用。
她身上的血纹忽隐忽现,如果非要深究原因,是她身上的血纹正处于失控状态,随时都有失去理智再次爆起伤人的可能。
女人权衡再三,还是给她补了一针麻醉剂,即使会对这个人产生未知的影响,但她们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队伍是她带出来的,她必须保证带她们平安地回去。
剩下的人没过多久也很快赶到,略微的错愕过后,全都反应过来,分工有序地把她抬上了便携式担架。
何梓澜开口道:“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尾巴吧,这附近有很多鹰隼的搜寻队伍。”
“嗯,都躲开了。”来人点点头。
祁韵沧拍拍担架,示意众人出发:“回去的时候都打起精神,小心点,把她伪装好,梓澜,你在前方探路。”
“好。”何梓澜身形一闪,消失在来路的灌木丛中。
待到其他人离开这片草地,祁韵沧环视一圈,在尸体和必经之路埋下几颗□□,留下给追兵的礼物后,她哼着小曲跟上了前方的队友,顺便掩盖掉她们来过的痕迹。
“她的悬赏不少嘛。”通讯器中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厉允,你从哪找来的消息。”祁韵沧心情显然很好。
通讯器另一头传来断断续续的键盘敲打声:“回头告诉你,我现在有点忙。”
“好,晚点见。”祁韵沧掐断了和她的通讯。
众人深知担架上人的价值,撤离的路上躲躲藏藏,生怕出点什么纰漏,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她带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运输机。
“韵沧。”众人刚坐下,驾驶室的人朝祁韵沧递过去一块电子通讯屏,示意她拿过去。
女人接过递来的平板,看着上面的通缉令,又看看担架上的人,无奈地笑出声:“看来她还挺值钱,鹰隼竟然又增加了悬赏,厉允从哪得来的消息,赚大了。”
“也可能是你给他们留的那份礼物比较贵重,他们高兴得要给你回礼呢。”何梓澜耸肩,不以为意。
祁韵沧挑眉:“这都让你发现了?”
“很符合你的一贯作风,”何梓澜望向担架上半死不活的女人,询问道,“打算怎么处置她?”
女人沉吟道:“回到基地我让厉允查查她的底细,之后再做决定。”
运输机这时候像是受到气流影响,颠簸起来,众人纷纷抓住了身边的固定架。
咳嗽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祁韵沧已率先看向了那个她们“捡”来的大便宜。
女人剧烈地咳嗽着,不时有黑血从她口中溢出,她微微侧过头,防止自己被呛死。
血纹此刻已从她身上褪去,如果不考虑通缉令赋予给她的危险性,还有那满脸泥血混合物,她还长得算清秀。
洗把脸应该会更好看,祁韵沧这么想着。
似是注意到祁韵沧的目光,在止住咯血后,女人嘴唇微张,将目光投向她,明显有话要对她说。
祁韵沧俯身上前,只听到一句。
“你们…心可真大。”
哈。
祁韵沧罕见地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威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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