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刚刚没说话是在和何梓澜通讯。
裴北却因为祁韵沧说的消息缓不过神来：“私人委托？”
她表情相当错愕，自己尚且处于训练期，这么快接私人委托，会不会为时太早了点？可“委托”两个字对她的诱惑实在很大，兴奋与惶恐交织在一起，让她心跳骤升。
祁韵沧侧过头，轻点遮掩在发间的耳麦：“梓澜问过了，你可以接。”
出私人委托前都要提交报告，阿元得知后没反对，她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以裴北展现的能力，她需要更多实战经验来提高对血纹的熟练度，否则她今天差点伤到人的事还会继续发生。
当然，阿元坚决否认了另一点，她绝对不是因为能从中抽成20%才同意的。
裴北相当有自知之明，她按耐住那份激动，冷静问道：“是哪种委托？”
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裴北不会随便接，她相当有自知之明。
祁韵沧将她的话传达过去，很快便得到答复：“劫持物资。”
“...？”裴北微微扬眉，眼睛眨巴了两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没听错吧？”
劫持物资这活不一般是游荡者在做吗？消息一旦散布出去，想干的大有人在，只怕连车尾气都轮不到裴北闻。
祁韵沧倚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很意外？”
何止意外，简直是离谱到家了，裴北从没想过，北极狐除开清理尸群、贩卖情报以外，还会干这种活。
就好比你以为的同班乖乖女，表面看她不善交际，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结果某天放学，你突然撞见她在巷子里揪着一个小混混暴打，打得人家哀声求饶，末了她还温声细语地回头问你一句：“没吓到你吧？”
任谁看了都得下巴掉地上。
裴北隐隐窥见了前路迷雾中的一角。
裴北心脏跳得厉害，她诚实回答：“是，我不知道咱们也接这种任务。”
祁韵沧摩挲着包扎好的虎口，起身离开医务室：“边走边聊吧。”
发丝从眼前飘过，女人惯有的冷香让裴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瞬的怔愣过后，她立马跟上，还不忘把刚才拿来的外套给祁韵沧披好。
“外面冷，祁队。”
祁韵沧身形明显顿了顿，视线扫过飞速离开肩膀的手，又若无其事地将衣服穿好：“准确来说，它是一份邀请。”
没等裴北细想这个用词背后的深意，她接着说道：“还记得乔诗落吗。”
裴北哪能不记得，这人每次出现都会反复给她带来震撼，先是因为斗气直接给全场买单，之后还坐着直升机炸了游荡者营地，行事能如此高调的，只怕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记得。”裴北应道。
“她的身份很有意思，我猜，她加入鹰眼只是为了调查何梓澜的消息。”祁韵沧带着裴北前往会议室，“因为这次要抢的物资，属于狼蛛。”
狼蛛？裴北消化着这条消息，很快品出些不一样的味道来。
乔诗落作为同时有着鹰眼和石城双重身份的人，想获得相关情报并不困难，利用职权或者关系网，轻易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与保持中立的北极狐不同，狼蛛专注于征战，向来唯利是图，盯上谁就打谁，鹰眼尤甚，谁让他们活动范围最广呢。两个组织也因此积怨已久，如果以乔诗落的鹰眼身份去抢物资，无疑会给两边本就恶劣的关系再浇上一把油。
看来乔诗落给出的报酬足够丰厚，要表达的立场也很清晰——她不在乎鹰眼的利益，因此才会策划此次行动。
二人进入会议室后将门反锁，何梓澜已经在等她们了。
“怎么说。”何梓澜掐断和另一头的通话，看向落座的两人。
裴北将椅子往前拉了些：“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抢，打，撤。”何梓澜回答得干脆利落。
说到这，何梓澜感到一阵莫名的古怪，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渐渐拼凑成型：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乔诗落话事人了？
祁韵沧没有说话，她静静看着裴北，像是把接取委托的决定权交到了她手里。
裴北脑子有点乱，考虑到自己的能力范围，她继续提出问题：“名额有几个？”
何梓澜：“三个。”
再一看坐在这里的人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可祁队的伤...”裴北语气里满是犹豫，视线扫过女人右手刚包好的绷带，指尖紧了又紧。
她今天刚受伤，明天就要接委托吗？
何梓澜笑得意味深长：“你祁队很重要。”
祁韵沧又怎么听不出她的话里有话，她淡淡瞥去一眼：“没伤到肌腱。”
“祁队右手不方便活动，我担心有意外情况。”裴北不愿意让祁韵沧冒险，她萌生了拒绝的心思。
“我和乔诗落谈好了条件，老七只用指挥，”何梓澜看出裴北的担忧，她出言安慰道，“乔诗落一个人顾不上两头，老七在的话更有保障。但我也跟她说了，必须带上你。”
“毕竟雾城那事，她总得还你个人情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北又怎么不明白何梓澜的用意，自己加入北极狐这么久，接到的任务屈指可数，要是打算靠外勤还清欠款，恐怕一辈子都得绑定在这里。
她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帮裴北。
裴北憋上半天，总算吐出个谢谢。
“你祁队光教你说谢谢啊。”何梓澜笑开了，面前这两人向来别扭，也不知道怎么看对眼的，“乔诗落让我代她跟你们道个歉，那回是她的疏忽，所以，这算是赔礼。”
她朝两人推去一张卡片，祁韵沧目光落在那上面一瞬，又重新瞟向她：“她的确教得比我好。”
祁韵沧指的是乔诗落。
何梓澜头大如斗，早知道不调侃她们了，她伸手遮住半边脸：“你别取笑我了，我跟她...就是合作关系。”
“是么。”祁韵沧接过卡片，看也没看便递给裴北，“拿着。”
“不关心有多少吗？”饶是何梓澜也露出讶异的神色，“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乔诗落那边出手就是七位数，这边祁韵沧眼睛都不眨就分给了队员，两个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无所谓？
女人朝裴北偏偏头：“工资。”
裴北只觉得手上这张镶嵌了芯片的储蓄卡无比烫手：“祁队，钱应该平分，我不能...”
祁韵沧示意她打住：“我会从中抽两成，剩下的是你应得的。”
如果黎归远没有认出裴北，只怕众人要么跟雾城宣战，要么被丢进尸群里喂了丧尸。队伍能安全撤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归功于裴北，因此给她大头不成问题。
裴北还想说什么，何梓澜没再给她拒绝的的机会，直接聊起这次行动目标：“据乔诗落得知的消息，狼蛛刚从石城采购了一批石油，到时候我们就伪装成鹰眼的人，半路劫车，不过具体路线得碰头后才能得知，毕竟队伍还没出发。”
祁韵沧闻言，眉头微蹙：“她是鹰眼那边的，不怕暴露？”
“对，这才是重点。“何梓澜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随后重重点在一处，“她打算黑吃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充当她的白手套。”
“计划分为三步，”她把方案娓娓道来，“首先，我们会重新开启一次野外考核，考核一旦开始，我们就立刻出发，阿元会给我们的行动高度保密。”
裴北紧盯着周围，与谭清等人相互打量着，这次考核标准比先前更为严格，条件也更加苛刻。待哨声响起后，一干人迅速奔入林间，入口处很快响起打斗声，裴北则不管不顾地朝前狂奔，朝早已指定好的位置与祁韵沧她们汇合。
看见裴北过来，倚着树干等待的二人迅速行动，她们径直前往另一侧的山脚，在阿元的注视中脱下装备，坐进早已准备好的车里。
临近出发前，阿元搭着车门嘱咐：“我再强调一遍，你们这次接取的委托和北极狐没有任何关系，是以自由人的身份行动的，因此没有外援提供给你们。”
何梓澜启动车辆，挥挥手算作道别：“知道，老规矩嘛，走了。”
阿元没再说话，目送她们的车辆离开。
队伍经过小半天的路程，在一座小镇内稍作休整后，换至另一辆前来接应的汽车内。
驾驶员懒懒搭着方向盘，半边脸都隐藏在面罩下，只露出一双颜色稍浅的眸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先换上。”
刚坐下的三人皆是一顿，她们交换着眼神，这声音听起来隐约有点耳熟。
“乔诗落？”何梓澜不确定般探头看她。
女人伸手拉下面罩，略显冷淡的眉眼弯了弯：“被你认出来了，阿澜。”
几人面面相觑，确实是乔诗落的脸，但那头耀眼的金发染成了黑色，眼睛颜色也做过改变，难怪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好久不见。”祁韵沧微微点头致意。
裴北也跟着打招呼：“乔队。”
她回头看向二人：“又见面了。”
乔诗落目光落在裴北身上片刻，很快便移至前方：“开始我还很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你。”
话里意思很明确，她不明白一个新手能对自己的委托带来什么帮助。
祁韵沧眉头锁紧了些，刚要开口，却听女人补充道：“但我听到了一些关于雾城的消息，你那份能力也许可以帮到忙，值得上我开的价。”
裴北朝祁韵沧缓缓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很多委托的确不会交给新手去做，缺乏经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大多数新手容易自乱阵脚，可裴北对自己有信心，她不会成为拖累。
“你可以放心，乔队。”
乔诗落不置可否，她发动汽车驶出小镇，开上几个小时后，再度换乘到一架直升机上。
“我们会直接进入石城，到时候你们趁晚上前往我定好的位置，有人会在那等。”
飞机的确比驾车快上不少，夜色落下帷幕时，她们正好降落在石城内。
“石城雇佣组织不少，你们做好伪装，别被人认出来。”乔诗落送她们坐进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运输车，面上露出些许歉意，“这次时间紧迫，等委托结束，我再好好招待各位。”
裴北打量着石城，眼里全是惊叹。
和她们所居住的地方不同，石城就算临近半夜都灯火通明，巡逻队几乎无处不在，不时还能见到街上散步的行人。
一度让裴北产生自己还处于和平年代的错觉。
“渡鸦，这里好繁华啊。”裴北感叹着。
据她所知，确实没有能比得过石城的城市，这儿的安宁全靠重金堆砌，也就比其它地方更要稳定。
毕竟用金钱维系秩序才是最省事也最方便的办法，谁会嫌钱多呢？
女人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些许：“你想的话，等任务结束可以来逛会。”
灯光映在裴北上扬的眼尾，她轻声道：“好。”
发觉向来爱接话的何梓澜没动静，光望着窗外发呆，祁韵沧问道：“怎么了，游隼。”
何梓澜回过神，她摒弃掉杂念，摇了摇头：“没什么，就觉得有些地方很眼熟，可能是在别的城里见过类似的建筑。”
祁韵沧凝视着她眼里那点茫然，没再出声。
等众人赶到目的地已是深夜，她们下车过后，运输车又接着向前开去，没做半分停留。
比人高的草丛里探出几根黑黝黝的枪管，自背后安静地瞄准了几人。
脊背蔓延开一片寒意，裴北压下回头的冲动，垂眸望着祁韵沧的鞋面：“鞋带散了。”
“嗯。”祁韵沧觉察到她话语中的反常，给何梓澜使了个眼色，任由裴北蹲下给她系好。
何梓澜指节轻弯，告诉她对方没有朝己方出手的意图：“换一双呗。”
听完她们的交流，那些枪管才安静退回，草丛自中间分开条道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出，将几人接了进去：“这里。”
临时营地里已经有一队士兵在休整，女人给她们腾出休息的位置后便转身离开，半句多的交流也没有。
借着月色，何梓澜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再度确认着目标：“第一步，乔诗落会以稽查的名义，把车队拦下来搜查，我们要和她手下的亲卫，也就是这些人，打好配合......”
“然后，”她丢掉树枝，目光扫过祁韵沧和裴北，将声音压低了些，“找机会出手，速战速决。”
接下来只用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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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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