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卫生后歇了两天便开学了,顾盼彻底和自己的手机say goodbye。
林静澜凡事喜欢踩点,这次却没踩成功,因为出门走到一半发现没带车钥匙,又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上楼,争取三分钟内启动车辆。
可她还是低估了s市的早高峰,晚一分钟就多堵三分钟,一路油门猛踩,x高在市中心,距离学校800米的时候,车流几乎凝固,马路上五颜六色的甲壳虫缓慢蠕动。
“哎呀怎么办哪,”林静澜着急地拍方向盘,“堵成这个样子,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了呀。”
顾盼已经听她叨叨一路,耳朵自动封闭外界噪音。
“顾盼,这样吧。”她拧了下正在车上打瞌睡的顾盼的肩膀。
“嗯?”顾盼迷迷糊糊应着。
“你下车,跑过去,还有五分钟,还来得及,快去快去!”
顾盼无奈打开车门,挎上背包就开始奔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掠出一阵惊风,让闷热的、昏昏沉沉的早晨也清醒了几分。
“借过,多谢。”
“麻烦让我过一下。”
“小心小心!”
他避开人潮涌动处,在笔直的人行道上抛出s形,一路冲到教室门口,103教室的同学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好了。
他看了眼手表,还好,还有10秒钟,便轻轻推开后门走进去,眼尖瞥到中间那列桌子还有一个空座,拉开椅子便坐,将书包随手挂到椅背后。
班主任温晗还没到,算是逃过一劫。
温晗管得严,每列座位间都隔了半米,单人单桌,避免同桌上课讲话。
顾盼环顾下四周,忽而鬼使神差得向后瞥了一眼。
后座是个男生,穿着白色校服上衣,领口第一粒扣子没系,皮肤很白,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拿着笔的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腕骨突出,随意地叩在桌上,有种莫名的张力。
他忽而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温晗还没进教室,他趁机整个人向后转去,后座男生正在写些什么,闻声抬起头,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微睁看向他,而后弯了下,眼角有光在闪烁。
那人抬抬眉,笑道:“是你啊。”
顾盼也愣住了,随后脑子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把地拖了七遍的生物。
“是我,刚才来得急,见到有空位就入座了,没仔细看。”
“那巧了。”对方低笑一声,继续埋头写。
顾盼有些好奇,凑过去一瞧,见到一个小小的本子上整整齐齐地列了一堆文字,每行文字前有一个小框。那人的字是端正的楷书,很漂亮,不像自己的,有些龙飞凤舞,尽管也很遒劲有力。
“在列计划?”他试探道。
“嗯。”
“这么多?这才开学第一天。”顾盼打量着他,那人的容貌看上去是个温和开朗的,和那群整天板着脸的冷漠学霸或是成天各种凡尔赛的装货大佬不一样,没想到也这么卷。
这是开出隐藏大佬了?低调型的?
“同学们好,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现在由我来宣讲一下新学期安排和班级纪律。”温晗踩着高跟鞋而来,清了清嗓子,“后面的同学不要交头接耳了哈。”
这是被提点了,顾盼识相坐好。
接下来是一段令人昏昏欲睡的演讲,顾盼是个文学爱好者,平常爱写点小诗和随笔,眼下从课桌底下抽出了一本《周国平散文》看了起来。
“好,今天先讲到这儿了,最近疫情仍旧严重,学校为了大家的安全,每天下午5点到6点间安排了核酸检测,10个人一组,地点在食堂边搭起的小棚子里,隔壁体育馆二楼也设了场地,都可以去,大家不要忘了,没有核酸检测结果第二天不能来上学。”
温晗说了一堆话自己也累了,喝了一口杯子里冰萃的莓莓柠檬茶。
“第一节是语文课,课表贴在讲台边的公告栏了,大家记得认真听讲,笔记本啊错题本啊都安排好,我丑话说到牵头,x高是我市最好的高中,课程安排紧,进度块,作业量大,高一又有九门课,同学们要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她向已经候在门口的于凡老师颔首微笑,带上水杯风一般地走了。
高一的课程和初中很不同,难度明显提升,但顾盼提前上过,学起来并不吃力,奈何作业很多,他下课多利用零碎时间在座位上写些填空和选择题。
外面的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乌云越聚越多,密匝匝压下来,漏下几缕浑浊的光,投在笔槽边缘,折射出渐变的光色盘。
空气很闷热,偏偏饭点时下起大雨,来来往往的学生踩到路面积水,浑浊的泥点飞剑,一片狼藉,食堂的地面也都是黑色脚印,格外滑。
顾盼吃好饭就往核酸检测点赶,各色雨伞乌泱泱一片,好像大地的盾牌,灰色的天空下带了些忧郁气氛,他没撑开伞,在盾牌间穿梭,却看到各处棚子的人都满了。
罢了,多走些路,去体育馆二楼吧。
体育馆人还算少,顾盼找了最短的队伍,掏出口袋里的英语单词笔开始背。
“binggo,”屏幕显示,“恭喜您已掌握了’resumption’这个单词,下一个单词,’prosecute’,词义‘起诉,控告’。”
还要排多久啊,他暗自琢磨,想回头看一眼后面是否来人,就见一个身影缓缓走过来,脚步很稳,正是那位“把第拖了七遍”的哥。
那人向他大方一笑,挥挥手。
“你也来这里啊,”他笑容很灿烂,顾盼这才发现他也有两颗小虎牙。
“对,这里人少,棚子那边排队回去晚自习怕是要迟到了。”
“也是,”那人赞同点点头,目光被他手上的词典笔吸引了,“这么努力,排个队还背单词啊。”
“没办法,大佬太多,我这种普通初中的小菜鸟,又没多少天赋,只能靠努力了。”
“努力挺好啊,又不丢人,不是所有大佬都是天生的。”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单词卡片。
顾盼:......
“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顾盼突然开口。他意识到脑子里给这人敲的默认代码一直是“把地拖了七遍的”,以至于忘了问对方名字。
“哦,我叫苏意。”
“苏意?”顾盼小声重复着,试图熟悉这个名字。
“哎,抬头看前面,到你了。”苏意提醒道。
还真是。
棉签探进鼻子里痒痒的,顾盼瞥了眼时间,17:32,再过8分钟晚读便开始了。
他匆匆收拾下自己的东西,核酸做完就匆匆走了,快到教学楼时才发现身份证好像落在了监测点的桌案上,又百米冲刺回去拿,水坑飞溅的泥点印在裤腿上,好像青春小小的雀斑。
“还好还在。”他见到身份证时松了口气,现在是17:35,走回去还来得及,他看了眼自己的裤管,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干净。
体育馆有些老旧,楼梯灯光昏暗,顾盼下楼留意着脚下阶梯,滑倒了可不是好玩的。走到拐角处,他愣了下,脚步停住了。
那里似乎有个身影,一双眼睛很亮,似乎正在张望什么,闻声眸光向他投来,浅棕色的瞳孔里划过一抹潋滟的细小水纹。
“苏意?”顾盼疑惑道。
“东西忘了?”
“嗯,我身份证落桌上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苏意没有回答。
“等人?”顾盼试探。
“快些走吧,要上课了。”苏意向他咧了咧嘴角,笑容挺轻松。
“哦,也是,”顾盼看了眼表,“17:38了。”
他拔腿就跑,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人,两人前前后后跑过马路,踏过水坑,穿过走廊,周三晚有点歌,校园的广播放着老歌《微风吹》,轻快的旋律拂过耳畔,拂过少年额角的碎发,发梢沾了些雨珠,奔跑时从脸颊淌下,滑过那颗泪痣,浑浊的晚照下有些流光溢彩。
“砰”,教室的门被打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不幸的是,温晗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有些同学,我不是没有强调过,要注意时间节点,做好规划。下不为例。”她没有提名字,不过里面的内涵谁都听得懂。
顾盼习惯了这套说辞,也没多放在心上,身上的校服被雨淋湿了,贴在皮肤上,后背和腰腹的轮廓被勾勒出来。
“喂,”苏意的声音从后面低低传来。
顾盼将椅子向后靠,示意自己在听。
苏意停顿一会,似是故意不说,捉弄他般。
顾盼有些恼了,就要重新坐好,就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后颈上,刚跑完步,气息带了些滚烫,似乎离他很近,那人像是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向前凑了几许。
“跑得挺快啊。”苏意笑道。
顾盼感到后颈的皮肤有些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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