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慌乱地在眼睑上揉着,却愈发酸涩,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挤出,视线彻底模糊。正狼狈之际,一只温热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扣住花辞镜的手腕,声音清朗,于头顶回响。
“别乱揉。”林知许另一只手虚挡在花辞镜眼睛上方,微微俯身,气息轻轻扫过。
少年轻柔的呼吸拂过眼眸,花辞镜内心狠狠一怔,好近的距离。刹那,他愣在原地,任由林知许作为。
“好了。”林知许又言,“眼睛还难受吗?”
闻言,花辞镜忙拉开距离,脸颊却是红了大半,他抬手,快速拭去眼角泪水,悻悻道:“谢谢。”
当即低眸,黑目流转,只一瞬,瞳孔地震。花辞镜猛地回神,朝后看去。
只瞧那道黑影早已消失不见。身后,只余几片落花,悄然飘过,不起眼的。
“怎么了?”林知许见状,蓦然察觉不对劲,也循着花辞镜的目光看去,却是什么都未曾发现。
花辞镜收回视线,摇头:“没事,许是我的错觉罢了。”
话虽如此,但他万分确信,那道黑影,并不简单。或许,这人与凶手有关联;又或者,是凶手本人也未尝没有可能。
“先走,去现场。”花辞镜又道。
林知许点头应好。
二人为节省时间,选择拦一辆出租车前往郊区。但旧邑毕竟是个老城区,平日里人流量并不算多,连带着出租车行业也不景气,干这行的愈来愈少。等了许久,才终于拦到一辆空车。
二人很快上车。
“师傅,去郊区。”花辞镜率先开口。
“好嘞!”司机老刘应道。
出租车车顶的字幕从“空车”瞬间转化成“有客”。而后启动,平稳疾驰。
车内瞬间静默。花辞镜下意识看向窗外,眼前掠过整齐一排高树,枝叶紧紧挨着,阳光穿过层层绿叶,艰难挤出几缕金丝,落至地面。
“小伙子,你们去那郊区作甚?不知道那边刚死了人吗?”刘承看似是唠家常般,却是暗戳戳打探消息。
“走亲戚。”林知许故作叹息,“我自然知晓郊区刚死了人,可我那亲戚向来胆小,又孤身一人住在郊区。听闻附近死了人,心里怕得很呢!这不,为了心安,叫我过去陪他几天呢!要不是因着亲戚这层关系,我可是万万不敢出门的!”
林知许胡诌一番,听得花辞镜一愣一愣的。
这人说了半天话,愣是一丁点儿实话都无。花辞镜唇角弯起弧度,笑容极淡,他似乎找到比江沐风更适合江湖行骗的人了。
刘承八卦得很,什么事情都要问上一嘴。而林知许也是满口胡话,有一搭没一搭地“糊弄”刘承。
车内时不时回荡笑声,花辞镜就那般倚靠在车窗边,安静得像个瓷娃娃。他的目光始终游荡在林知许身间,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他不得不承认,林知许生得极好,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叫人沉迷。
“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知许的话入耳,猛然拉回花辞镜思绪,他忙低眸,掩住眼底慌乱,不再去瞧林知许。
“没有。”声音压得极低,而又转移话题,“师傅,快到了吗?”
刘承偷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才道:“就快到了,再有个十几分钟吧!”
“麻烦快些。”花辞镜点头淡道。
刘承应了声好,随即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滋滋——”刺耳声响不停,车尾扬起一阵尘土,车身在强劲的推背力下,如箭离弦般疾驰而去。路旁的树木与建筑飞速向后掠过,悉数化作模糊光影。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
“小伙子,郊区到了。”刘承扫了眼计价器,眸底倏然闪过一抹欣喜,而后侧过身子,咧嘴笑却挤出褶子,声音透着轻快,“收您六十四块八毛。”
花辞镜闻言,掏出塞在兜里的钱包,数出正正好的钱,才要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蓦然闯进眼帘。
下一秒,林知许清越的声音回响于耳际。
“师傅,不用找了。”
“哎呦,谢谢小伙子。”刘承本来瞧见百元大钞,神情无任何变化,但听闻林知许那般说,他的嘴角瞬间咧到耳根,再难压住。
“好人一生平安!祝您发大财!”刘承又补充道。
花辞镜见此愣住了,目光又重新落回林知许身间。
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傻。
纯傻。
有钱没地方花吗?那都捐给他好了。
他缺钱!!!
“愣着干嘛?”见花辞镜依旧不动,林知许不免轻声催促。
话落,花辞镜回神,跟随林知许下了车。
郊区空旷,只能瞧见廖廖几户人家,红砖砌成的瓦房斜斜倚着,瓦缝里还冒着几丛狗尾草。原本的柏油路断成碎石小径,路边野草疯长,其间藏有半块磨得发亮的青石板。才下过雨,泥土湿软未干,裹挟一股腥甜气与青草淡香。
花辞镜与林知许踏上碎石小径,二人一路默契无言。
下车地离李家水塘并不算远,两步路的事,二人步伐又偏快,仅仅几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
水塘极大,警戒线早已撤走,只余泥地上几道或深或浅的压痕。水面依旧覆盖绿藻,残风卷着草屑掠过,却依旧赶不走那股血腥气。
花辞镜与林知许怔怔立于水塘边,目光环视一圈,看着比脸还干净的现场,不由得愁容满面。
“不是,怎的这般干净?”林知许率先发问。
花辞镜垂眸思虑,再抬眸之际,目光极其坚定,也只剩坚定。
“细节决定成败。”说这话时,他不禁偏头瞧向林知许,“先找找现场有无遗漏,再做打算。”
林知许闭目轻叹,但还是比了个“OK”的手势,开口道:“收到,花侦探!保证认真完成任务!”
花辞镜闻言,不免抿唇,内心无语,也无奈。
这人,真真是中二少年。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花辞镜摇了摇头,甩开心底思绪,于水塘周遭缓步绕圈。视线大范围覆盖,如扫描仪般,不放过任何角落、任何细节。
就这般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还真叫他发现了新的线索。
——素色锦囊不大,是最常见的平安符。边角稍微有些许起毛,应是常年佩戴的缘故。它藏匿于水塘周遭又高又密的野草中,几乎与野草融为一体。若不是花辞镜眼尖,根本察觉不到草丛中还有这种小玩意。
花辞镜不多犹豫,立即与林知许分享这条新线索。二人大眼瞪小眼,眼巴巴瞅着这枚平安符,一时间思绪万千。
二人默契认为有四种可能。第一,吴皓的;第二,陈梓阳的;第三,是花辞镜与林知许最想看到的结果,凶手不小心遗留的;第四,也是两人最不希望的答案,无名路人掉落在此的。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梳理一下目前所知道的线索。”林知许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乱成一团浆糊。比起继续乱来,不如先梳理一番线索。
“我同意。”花辞镜举手附议。
二人一拍即合,四目相对刹那,风起旧邑。
“死者两人。陈梓阳,旧邑臭名昭著的富二代,恶事做尽,恨其之人不在少数。吴皓,独居男,丧失双亲后性情大变,因破坏水塘坏境与水塘主李家结下梁子。这二人并无关联。”花辞镜淡道。
“的确。不过,两位死者的死法尚有不同,陈梓阳是被凶手碎尸后抛尸水塘,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而吴皓是被凶手乱刀砍死,水塘是他的第一现场。”林知许默默分析,“凶手原本只想杀陈梓阳一人,只是吴皓碰巧瞧见凶手抛尸过程。为灭口,凶手才选择杀死吴皓。”
“不仅如此,凶手很聪明,选择雨夜抛尸掩盖脚印,又借回春堂针具混淆视听,让警察将重心放在你身上。”林知许又道。
“如此说来,便可缩小范围。与陈梓阳有过冲突,并且还在回春堂就过诊!”思路瞬间明朗,花辞镜眉头舒展,不再紧绷神经。
“但——”话锋一转,“旧邑与陈梓阳有过冲突的大有人在,而在回春堂就诊之人更不在少数。如此看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倒觉得,不如把这起杀人案分为两部分,一为吴皓案,二为陈梓阳案。分开勘察,最后再结合两边线索,还原真相。”花辞镜道。
“好主意。”林知许眸光一亮,竖起大拇指,不免夸赞花辞镜,“不愧是花侦探,办法就是多!在下佩服,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花辞镜:“……”
这人,好神经。
不想理他了,但是还要合作破案,怎么办?求解。
“你正经点。”花辞镜最终撂下一句话。
但林知许却不以为意:“我觉得,我非常正经!超级正经人!”
花辞镜:“……”
更神经了。
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我们先着手吴皓案。”花辞镜抛开林知许神经兮兮的中二模样,继续言说,“中医诊治,讲究望闻问切之法,而对于破案来讲,望闻问切也同样适用。”
停顿一瞬:“我想去看看他的尸体,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闻此,林知许也正经开来,道:“尸体应该存放在殡仪馆,你要去,我就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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