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裂纹轻轻跳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苗。我低头看了眼频谱仪，屏幕右下角的提示还在：【检测到微弱信号波动，来源：东南方向，距离约12米】。
我缓缓转过身。
夏油杰站在结界井出口旁，手里拿着那台银灰色的仪器，屏幕正对着我。他没有躲，也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按了一下按钮，仪器发出一声低响。
我走回去，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处理后续？”
“改主意了。”他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所以你就在这儿偷偷测我？”我扬了扬手里的频谱仪，“我还以为又有谁在打我术式的主意。”
他把仪器收进外套口袋，动作干脆。“不是测你，是确认你没事。”
我一愣。
“刚才那场对决，J-7反向抽取你的咒力，我得知道它有没有留下后遗症。”他看着我，眼神比平时沉，“你的术式太特殊，万一被污染，连你自己都察觉不到。”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轻松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是在怀疑我，也不是在试探，他是真的在担心。
风从训练场边缘吹过来，带着点初秋的凉意。我的外套袖口被吹得微微晃动，像在打节拍。
“你每次都这样。”我低声说，“表面冷着脸，背地里却把事情都做了。”
他没否认，也没笑，只是抬手，轻轻拂去我肩上的一片枯叶。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我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你知道吗？”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第一次看你召唤火狐，是在校庆那天。所有人都在鼓掌，你觉得很尴尬，还冲我翻了个白眼。”
我忍不住笑了，“那是因为你笑得像个看热闹的路人。”
“但我记得。”他没笑，继续说，“你明明可以选最稳妥的方式收尾，却偏要让火狐绕场一圈，尾巴甩出个弧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唯一没写进报告的习惯动作。”
我怔住。
“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他顿了顿，“不是因为你有召唤术，而是你从不按规矩来。哪怕面对再大的压力，你也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夜风忽然停了。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试过告诉自己，这只是欣赏。”他往前走了一步，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眼底的光，“我也说服自己，保持距离对谁都好。可刚才在通道里，你冲进去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下次你再冒险，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我喉咙有点干。
“我不是想管你。”他声音很稳，却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波动，“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你已经够强了，强到让我有时候都觉得，我是不是根本帮不上你。”
“你帮上了。”我终于开口，“没有你做的符片，我进不了门。没有你提前拆掉锁芯的咒印，我连三秒都撑不住。”
“可我还是怕。”他打断我，语气第一次有了裂痕，“怕你哪天遇到一个我赶不到的危机，怕你出事了都没人知道。这种感觉，比任务失败还难受。”
我怔住了。
“所以，我不想再骗自己了。”他直视着我，眼神像夜空一样沉，“夏冉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召唤师，也不是因为你多厉害。是因为你明明可以躲开麻烦，却总往最危险的地方走——而我想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替你挡一下风。”
我猛地低下头，掌心的裂纹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危险了？”我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正因为我们身处危险，才更要抓住确定的事。”他说得平静，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我不指望明天一定安全，但至少今天，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抬起头，看着他。
月光落在他肩上，勾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他没笑，也没动，只是站在我面前，等我回应。
“你有没有想过，”我忽然问，“万一我拒绝你，以后连战友都做不成？”
“想过。”他点头，“但比起后悔没说，我更怕后悔没试。”
我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下。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看着他，“就是别人替我做决定，包括你觉得‘保持距离对谁都好’这种话。”
他眼神闪了闪。
“我的术式认我，我的火狐听我。”我抬起手，掌心裂纹微光一闪，“我也只信我自己——还有，信我愿意信的人。”
我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
“既然你不怕后悔，那我也告诉你——”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答应你。”
他没说话，只是呼吸微微一顿。
夜风又起了，吹乱了我的发尾，也吹动了他的衣角。我们谁都没动，也没伸手去碰对方，就那样站着，像两棵并肩的树。
远处传来一声猫叫，像是从教学楼顶传来的。
我笑出声，“这猫是不是又偷吃了食堂的鱼？”
他也笑了，眼角微微舒展，“上次被你用火狐吓跑的那只，最近都不敢靠近厨房了。”
“活该，谁让它半夜乱叫。”
“嗯。”他点头，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擦过我的发丝，把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我耳尖有点热。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们算什么？”
“你想算什么？”他反问，语气难得带了点笑意。
“比如……”我歪头，“以后我再冲进危险地方，你是不是得第一时间跟上来？”
“本来就该。”
“那我能不能偶尔，也替你挡一下？”
他看着我，片刻后点头，“可以，但别太拼命。”
“成交。”我伸出手，“拉钩？”
他低头看我伸出的小拇指，沉默两秒，忽然勾住我的。“幼稚。”
“你都勾了还说幼稚？”
“嗯。”他居然没松手，“是挺幼稚的。”
我们都没动，小拇指还勾着，像是谁先松谁就输。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训练场边的树叶哗哗作响。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掌心的裂纹好像不再发烫了，而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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