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的屏幕彻底黑了，我盯着那行消失的小字，手心的纱布微微发紧。走廊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医疗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站起身，把袖口往下拉了拉，盖住缠着纱布的手。门一推开，阳光斜斜地打在走廊瓷砖上，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刚拐过转角，就听见前面一阵骚动。
“哇！五条哥这是要炸飞整条走廊吗？”
“他根本没出手吧？只是站那儿，符纸自己就碎了……”
我走过去的时候，五条悟正靠在墙边，一只手插在制服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抬着，指尖还缠着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咒力。他面前一整排贴在墙上的练习符纸全裂开了，纸片像雪一样往下飘。
他看见我，嘴角一扬：“哟，终于舍得出来了？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养到毕业。”
我脚步没停，直接从他面前走过：“你炸别人符纸的样子，像极了我家那只召唤鸡发情时扑腾翅膀。”
身后“噗”的一声，不知道谁笑岔了气。五条悟脸上的笑僵了半秒，又舒展开来：“你这比喻，挺有生活气息。”
我没理他，继续往训练场走。阳光晒在背上，暖得有点发烫，可手心那股热劲儿还在，像是提醒我别忘了刚才仪器上闪过的那行字。
训练场已经有人在热身了。我找了个角落站定，活动手腕，纱布下的裂纹轻轻跳了一下。刚想试着调动咒力，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给。”
我抬头，夏油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递来一瓶水。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很低：“还难受吗？”
我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了些：“好多了，就是手还有点热。”
他看了眼我的右手，没多问，只说：“别勉强。今天只是基础演练，不用上强度。”
我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勾住。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身后，手臂搭得松松垮垮，却把我往旁边带了半步。
“喂，夏油。”他笑嘻嘻地说，“你辅导新人也太勤快了吧？小心被人误会你在抢徒弟。”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我甩开他的手，皱眉：“我不是你们谁的附属品，别当我是奖品一样抢来抢去。”
他挑眉：“怎么，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我盯着他，“但你今天的行为，从头到尾都在找存在感。要是觉得我碍眼，直说就行，不用演这出‘天才的无聊秀’。”
他脸上的笑淡了些，眼神却亮得吓人：“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宁可跟那个戴眼镜的聊十分钟，也不愿看我一眼？”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面“咔”地裂开一道细缝，从他脚边一直延伸到我鞋尖前。
我后退半步，掌心的热意猛地窜上来，像是提醒我别冲动。可我心里那股火也压不住了。
“我看谁，是我自己的事。”我放慢声音，“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如先问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
他没动，也没笑。阳光照在他脸上，可那双眼睛黑得像是能吸光。
“在意？”他轻声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上次任务表现不错，能稳住节奏，能打配合，甚至还能预判陷阱。可你回头第一个找的，是夏油。”
我一愣。
“你受伤了，是他送你去医疗室。”他继续说，语气像在陈述天气，“你醒来第一眼，也是在找他。他递你水，你接得那么自然，像你们早就习惯了这样。”
我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可我没退：“那又怎样？他教我控制咒力，陪我训练，任务里也没出手抢功。我跟他说话，是因为他懂我在经历什么。”
“所以我就不能懂？”他声音抬高了一点。
“你懂？”我冷笑，“你懂什么叫咒力失控？懂什么叫召唤物反噬？你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热闹，说一句‘不错嘛，小召唤师’，就当是夸奖了？”
他眼神闪了闪。
“你确实厉害。”我缓了口气，“可你厉害得太轻松了，轻松到根本不知道别人在怕什么。夏油不一样，他不会站得远远的说‘加油’，他会站在我旁边，告诉我怎么呼吸，怎么稳住。”
我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像在偏袒谁似的。
五条悟的脸色变了。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所以你是觉得，我只会耍帅，不会关心人？”
“我没这么说。”
“可你意思到了。”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行，我不打扰你们‘默契配合’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道声音拦住。
“训练快开始了。”
夏油杰走到我们中间，站得不偏不倚：“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对峙上。”他看向五条悟，“你要是真有兴趣，下场对决时再展示也不迟。”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有意思。我还真有点想看看，你们俩配合能到什么程度。”
他说完，转身走向训练场中央。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人立刻围上去问刚才那招是怎么做到的。
我站在原地，手心的热意慢慢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发麻。
夏油杰看了我一眼：“你去休息会儿吧，今天不用练了。”
我没拒绝，默默走到训练场东侧的台阶上坐下。阳光照在脸上，暖得有点晃眼。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纱布裹得严实，可那道裂纹的轮廓，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它不像伤，也不像印记，倒像是……某种连接的接口。
刚才那番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我抬头看向训练场中央。五条悟正演示“苍”，周围一圈学生退得远远的，生怕被余波扫到。他动作干脆利落，咒力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可我就是觉得，他刚才的眼神，不像是在生气。
倒像是……被刺到了什么。
我正出神，忽然感觉有人在看我。
抬头，五条悟正侧过脸，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他没笑，也没移开视线。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心的纱布忽然轻轻一震。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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