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小饭馆的生意逐渐走上正轨,每日营业可以达到收支平衡。
其实以小饭馆现在的口碑,祝晓棠如果能早起贪黑地干,要赚得盆满钵满也不是美梦。但她对小饭馆的定位就是满足公安同志的加餐需求,对自己的生活愿景就是日子过得忙闲有度即可。
公安局内设机关食堂,提供一日三餐。祝晓棠主要照顾他们加班时的需求,所以主做夜宵。午餐和晚餐照例供应两锅卤货面,另有新菜随即刷新,全看祝晓棠今天想做什么菜。
“晓棠这做法倒是新鲜,我看城里还没有馆子这样干。”祝嫂子听了啧啧称奇。
祝晓棠笑了,心想要是放在前世,她这做法可以称得上“祝家小饭馆主理人”。
祝大哥听了也不反对:“我们也没有指望你把这饭馆做成国宾楼,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太辛苦就好。实在不成就关店回家,老爹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
祝晓棠摆手道:“那可不成,多少公安同志都嗷嗷待哺。”
“净开玩笑!好了,我同你嫂子待会还要去接淘淘,不坐了。”祝家哥嫂说着就站起身来,把身边的竹篮递了过去:“这枣子、点心是你嫂嫂单位发的,留着给你吃。”
“谢谢大嫂。”祝晓棠笑眯眯地接过来。
祝大哥见她接了竹篮,拉住祝大嫂就走出门,骑上自行车了才扔下话:“里头还有只小狗,淘淘非要捡回来,但她又狗毛过敏不能养。妹!放在你这里看家做伴!”
祝晓棠低头,竹篮里冒出来一个淡黄色小狗头,再抬头,哥嫂骑着自行车已经跑远了。
小狗睡得狗眼惺忪,脑袋上还顶着颗红彤彤的大枣。祝晓棠点了点她的小脑袋,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
秋风扫落叶,深秋的稻市路面上总是积满层层叠叠的枫叶。路灯下,冯建武扶着醉酒的大哥往家走,一步一咯吱地走着。
今天是两兄弟父亲的祭日,大哥冯建文请客在国宾楼吃了一顿,两人喝了七八瓶酒,送回家的时候冯建文站不稳身子。冯建武把人扶到床上,却被拉住手。
“建武,你要是早听哥的话,咋会到离婚这一步啊!你瞧我和你嫂子,过得多好,都是我愿意让着你嫂子,疼你嫂子……”
冯建文吵嚷着,把隔壁睡着的两个孩子都吵醒。过了会,隔壁传来轻柔的低声细语,孩子们安静下来。又过了会,嫂子端着一杯蜂蜜水进屋。
冯建武后退了几步,站到角落阴影处。看着嫂子蹲在床头一勺一勺喂大哥蜂蜜水,他忽然觉得酒喝得烧头。
凭什么他把日子过成这样,大哥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
东方才破晓,祝晓棠已经揣着小狗、踩着满街的落叶出来晨跑。这些日子,她每天晨跑,正好从饭馆跑到菜场买肉菜。
丽姨有个外甥在她店里勤工俭学,祝晓棠就每天雇他骑三轮车送肉菜,自己跟着车再跑回来。这样一天跑两趟,三餐吃饱肉蛋奶,很快祝晓棠力气就大涨,徒手也能端起一锅卤汤来。
这一日,祝晓棠六点跑到菜场,买到半扇好羊肉,心满意足地让小张弟骑车送货回去。回程路过老面馆,祝晓棠就把小张弟叫住,带他进去吃早饭。
小张弟从村里考到稻市高中,刻苦又懂事,早中晚的课余时间骑车送货,平日在学校食堂为了省钱都是咸菜就馒头果腹。祝晓棠自从雇他送货,总是想办法补贴这个孩子。小张弟腼腆害羞,说不过祝晓棠,回回都推脱不过,只好事后帮她倒垃圾回报。
今天祝晓棠正想吃鸡汤面。
“前头我跑来的时候闻见鸡汤香就馋了。”祝晓棠拉着小张弟点餐。
小张弟自然是只要一碗素面。祝晓棠才不理会他,点了一碗宽面一碗细面,又要了两份鸡架、两颗卤蛋。
“你现在这个年纪可不能饿着,要多吃肉才能长个,错过了年纪后面再补就晚了!”祝晓棠很是认真地叮嘱。
小张弟讷讷点头。
“不许说什么给我钱,你早上要提前帮我留菜,回头还要搬我倒泔水,这都是帮我大忙,不许和我算钱客气。”
两人说话之间,面就烫好了。
这家面馆是市里的老字号,每天只供应早餐,可见生意红火。他家**汤面花了十足十的功夫,鸡汤是每天天不亮就杀鸡现熬的,汤鲜味美,尤其是面上浮着的一层鸡油,香得教人想起姥姥家。面是用当年的新麦,现点现抻的,软中带韧,满满麦香。
光这样吃还不成,要加上他家的独门调料——咸脆的榨菜丁、椒香的辣椒油,再滴上几滴陈醋提鲜,酸辣咸鲜完美融合,激发出汤面更深一层的美味,热腾腾地下肚,教人大饱口福。
汤面吃到八分,这时就可以开始撕鸡架了。炖煮许久的鸡架泛着晶亮的油光,正好凉到不烫手的地步,撕开皮肉,荤香的热气从里头一股脑的涌出来。
祝晓棠分了一小碟子放在脚边,把兜里的小狗提溜出来:“小枣儿,你也开饭了!”
小狗早早在兜里就被香得不行,热乎乎的小狗头不住地直拱人。眼下肉在嘴边,小枣儿吃得十分欢快,两只软软的大耳朵在碗边一甩一甩,一条小尾巴摇得好似直升机螺旋桨起飞。
小狗吃白水煮的鸡架就香得嗷嗷叫,人吃的要更香。撕下的鸡肉,淋上陈醋和辣椒油,每一丝鸡肉都又嫩又有滋味! 就着拆好的鸡架肉,再把剩下的汤面吃得精光,这一顿早饭才叫满足了!
吃饱饭,小张弟骑车先把菜送去饭馆。祝晓棠却不再跑步,踹起小狗慢悠悠地溜达回去。她转到荣安街口,瞧见街角商铺前围了一圈人,里头还隐约看见警察拉着警戒线。
祝晓棠挤进人群一看,果然是出事了。
警戒线围着的商铺烧得厉害,门脸黑灰一片,招牌上的“教育书店”被烧得只剩下“教”和“书”,里头更是黑漆漆地一片狼藉。
“真是作孽啊!”
“人间惨剧,半夜忽然烧起来,老冯一家四口全没跑出来!”
“听说老冯拖着他媳妇跑到一楼了?”
“火警冲进去在门边发现的两夫妻,都烧焦了,真造孽!”
祝晓棠站在人群中,眯着眼睛去看烧毁的“教育书店”,不止是门脸烧得一干二净,店铺二楼的窗户也是黑洞洞的。
正这时,围观的路人纷纷议论,忽然人群外响起一道高声惨叫——“大哥!!!大哥——!!!”
人群自发地分开一条路,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男人冲过来,他呼喊着一头就要往警戒线里扑。警察把男人拦住:“这位同志,里面是案发现场,你不可以进去 。”
男人几乎无法自己站立,扶着警察哭喊:“里头是我哥!这是我哥家!我哥他们、我哥他们人呢!”
“同志,请节哀。你哥他们……已经被法医接走,后续会有人通知你去公安局认领的。”警察的语气中含着不忍,“你是家属,先和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男人彻底瘫软下去,昂贵的西装裤沾满了落叶和尘土,他捂着脸大声嚎哭起来。
周遭人感慨道:“哭得真惨,可怜兄弟感情这么好。”
“老冯平时没少照顾他弟弟。”人群中有相熟的邻居,闻言便说:“真是老天不长眼。一胞生得双生子,老冯孝顺老娘、照顾弟弟、疼爱媳妇孩子,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结果人说没就没了。他弟成日游手好闲、作风混乱,却活得好好的。”
祝晓棠就站在边上,好奇追问:“这么说来他弟弟经济情况不好么?”
说闲话的大爷瞧是个年轻俏丽的女孩问,话就多了些:“哪里能好!冯建武这人跟他哥比不了,从小读书差,他哥把厂里的岗位让给他自己下海,结果他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厂长开了,饭碗丢了,媳妇也因此跑了。他就更不像话了,成日里瞎晃荡,靠着老娘和老冯生活。”
“这就奇怪了,他经济情况不好,怎么穿戴时髦?那裤子、那表,我在商场柜台里看到过,可不便宜。”祝晓棠奇道。
大爷瞥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就是在这方面眼睛尖。你要是处对象,可不能光看人穿戴!”
眼瞅着大爷的话题跑偏,祝晓棠揣起小狗就跑了。
火场边聊这样的话题很不合适,关于冯建文穿戴的疑惑就这样被她暂且搁下。这样一场火灾,自然是引得满城议论,祝晓棠从荣安街走回到小饭馆,大家嘴里都离不开这场火。
陆铮和同事赵二吉在饭店门口遇到卸货的小张弟,帮着他一同把东西运到后厨。
隔壁五金店的吴大爷端着鸟笼在门口夸:“哎呀,还得是我们人民的好警察,瞧这副热心肠,瞧这身腱子肉……”
吴大爷把两人夸得耳根子泛红也不停嘴,还是瞧见祝晓棠打西边回来才停下,转而问她荣安街火灾的事:“说是店老板偷存了一箱炮竹,半夜炸了起了好大一场火,媳妇孩子都葬送了。你从那边过来,瞧见没?”
“可惨。”祝晓棠摇摇头不再多说,但进了后厨却拉住陆铮:“你们一队不是正和二队比着办案吗?陆警官快跑一步去看看荣安街的案子,一楼二楼两处起火点,看着不像是失火案。”
陆铮如今很信祝晓棠的判断,一听就把手中的肉菜放下,拉起赵二吉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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