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是在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中缓缓醒来的。
他睁开眼，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温暖的床头灯，窗外天色已经暗沉，预示着傍晚来临。
身上的黏腻感消退了不少，虽然依旧乏力，但头脑的昏沉感减轻了许多。
他刚动了动，头顶就传来陆峥低沉的声音。
“醒了？”
许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枕在陆峥的腿上。
他脸颊一热，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乱动什么？烧刚退点。”
陆峥蹙着眉，放下手机——
他刚才似乎一直在安静地浏览页面。
话音刚落，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陆峥的妈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念念醒啦？感觉好点没？让小峥喂你吃点东西，阿姨熬了点鸡丝粥，很清淡。”
“阿姨，我、我自己可以……”
许念窘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让长辈看到自己这么大了还枕在陆峥腿上，实在太羞耻。
“可以什么可以，”
陆峥直接打断他，伸手接过了托盘，语气不容置疑，“上次发烧自己吃饭，手抖得把碗打了的是谁？”
许念瞬间噤声，那是初中时候的糗事了，没想到陆峥还记得这么清楚。
陆妈妈看着儿子口是心非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体贴地说了句“慢慢吃，不够还有”，便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托盘被放在床头柜上，上面是一碗冒着温热气息的鸡丝粥，几碟清爽的小菜。
陆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许念能更舒服地靠坐在床头，然后他端起粥碗，用勺子轻轻搅动，舀起一勺，放在唇边仔细地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许念嘴边。
“张嘴。”
许念看着眼前这勺粥，又看看陆峥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专注认真的脸，心跳如擂鼓。
他迟疑地张开嘴，温热的粥被小心地喂了进来。
粥熬得软烂咸香，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他空虚的胃囊。
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粥的味道上。
陆峥……
在喂他吃饭……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垂着眼帘，不敢看陆峥，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不好吃？”
陆峥看他吃得心不在焉，挑眉问道。
“不是……”
许念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很好吃。”
“那就好好吃。”
陆峥又舀起一勺，重复着吹凉、递到的动作，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补充体力，病才能好得快，别总磨磨蹭蹭的。”
他喂饭的动作其实算不上多么温柔娴熟，甚至带着点属于少年的笨拙和僵硬，但那份专注和耐心，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许念的心田。
一勺，又一勺。
许念顺从地吃着，偶尔抬眼偷瞄陆峥。
灯光下，陆峥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显得格外清晰，他盯着勺子和许念嘴唇的样子，认真得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一碗粥渐渐见了底。
陆峥放下空碗，抽了张纸巾，动作算不上轻柔地替许念擦了擦嘴角。
“饱了？”
“嗯。”
许念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陆峥轻哼一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看似随意地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妈说给你做。”
许念愣住了，下意识说：“……还、还吃？”
陆峥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怎么，我喂了一碗就不饿了？你这身娇体弱的，不多吃点怎么行？”
“陆峥！”
许念被他这话说得耳根通红，忍不住小声抗议。
他哪里身娇体弱了……
好吧，跟陆峥这种运动健将比起来，他确实是。
看着他因为羞恼而泛红的脸颊，比刚才苍白的样子顺眼多了，陆峥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感终于消散了些。
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揉揉许念柔软的发顶，却在碰到之前顿住，转而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行了，躺下再睡会儿。作业……等你好了再给我讲。”
他起身，端着空托盘往外走，背影依旧挺拔不羁。
许念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那里一点都不疼，反而有点痒痒的。
他看着关上的房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陆峥的气息，以及……鸡丝粥的温暖味道。
他慢慢滑进被窝，把自己裹紧，感觉身体里那股因生病而带来的寒意，被彻底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缠人的暖意，从心脏的位置，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好像……
更喜欢陆峥了……
可是……
这份喜欢，能说出口吗？
许念把半张脸埋进被子，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刚刚升起的暖意，又被一丝熟悉的、冰凉的自卑所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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