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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子犀

“小娘子!”

一声大喝从耳边炸响时,我正鬼鬼祟祟地将手里的药往花几上的一盆罗汉松里倒,碗口将倾未倾,遭她这么一吓,手腕子一抖将整碗药都倒了进去。

“……”

阿襄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空碗,痛心疾首:“又倒,又倒!这罗汉松是花了二十金请回来的,平日里筠姨娘当眼珠子似的疼,就这样活生生的给您倒死了!”

我心虚地说:“本来只打算倒一半的,你看都怪你这么一喊,整碗都倒进去了。”

阿襄急得跺脚:“这药是东院送来的,用的都是上等的药材,煎出来自然苦些。东院待您这样好,您怎可辜负人家一片真心……”

我在魏府回来的路上打了两声喷嚏,当晚防伤寒的药便送到了清秋阁里。

我觉得自己身子一向健壮得很,落个水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送来的药苦得要老命,不消说喝,一闻都觉得立时要下去见祖宗。

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借口搪塞她,那厢阿襄忽然不说话了,耳尖还染着可疑的红热。我见她有些奇怪,便伸手将她拉到跟前:“怎么了,刚看你急急忙忙回来,可是瞧见谁了?”

阿襄将脑袋埋得更低:“没有。”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正要转身上榻,却听她在身后说:“我刚刚看到赵大人到府上来了,小娘子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我“腾”地站起身:“赵子犀?”

真是稀奇,他一年当中来府上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手忙脚乱披了件外袍就往外跑,一路打听过去,终于在第三进西侧的廊庑尽头看见了赵衡的身影。

看他来的方向是长思堂,大致可以推断出他刚与阿爹议事出来。他自回廊深处,踏着苍郁竹影而出,微风卷起额前碎发,衬得眉眼英气凛然。

我在转角处,眼见追不上他,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赵校尉!”

赵衡闻声转头,瞧见是我,眉眼舒展开来,露出笑容。

赵衡早年在边地战乱中被我父亲救下,幼时养在江城祖宅,便随了大母的姓氏。长大些后,他开始跟随父亲四处征战。胆识与谋略上初现的天资,加之边营数年的摔打,使其座下铁骑所至,近乎无往不胜。东阳一役,他率军大破敌阵,立下奇功,受封北大营越骑校尉时,年仅十七岁。

自此以后,赵校尉便盛名在外,不仅是梁国人人称道的少年战神,更是成了都城众多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

我幼时常去大母房中,一来二去同他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为人亲厚,许是年长我许多的缘故,他待我也尤其好些。比起那位平日里相交甚少的嫡兄,与我无亲无故的赵校尉,反倒更像是我的长兄。

只是等我长大些后,他便离开江城,升往都城任职去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十岁回金陵,他也或因军中事务繁忙,或因出于对阿爹的敬重,认为近则不恭,便很少再到府上来了。

他牵着我穿过卵石铺成的小径,行于回环曲折的长廊之下。晚夏的风很轻,带着夜雨欲来的闷热潮意。我看见几只金色的蜻蜓在廊下盘旋,翅膀衔着露水簌簌颤动。

我们并行无话,走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受欺负了?”

我颇有些诧异,抬头望向他:“啊?”随后又别过头去,尴尬地笑了一声,“哈哈,怎么可能,我可是江城小霸王!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赵衡放缓脚步,低头端详我:“瞧你方才垂头丧气的模样,还说没有。怎么长大了,学会骗哥哥了?”

赵校尉还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见我闷闷的没有说话,赵衡转到我面前,蹲下身来,仰头看着我:“说话这样犹豫温吞,可不像我认识的江城小霸王。”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夜晚城楼上的弦月,很是好看。赵校尉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我看着看着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只好低下头去:“我来金陵快有五年了,仍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很,陌生的宅子,各种各样陌生的面孔,宴席上别家的姑娘们都能玩到一起,我却总是不合群。我有时想,难道是因为我出身不好,所以……”

“胡说。”赵衡开口打断我,“是不是又有人拿你的出身说事?”

见我不语,他又安慰道:“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你自己千万莫要轻慢自己。”

我点了点头,很是怅惘地问他:“话说回来,子犀,当年你独自离家去这么远的地方,是不是也会觉得孤独?”

赵衡闻言,敛目沉吟许久,说道:“略有些吧。只是我本就身如浮萍,无所归处,自然也少了这些念想。”

我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寥落,再抬眼望向我时,神情已然恢复往日平和,甚至于含了淡淡笑意:“不说这些了。日后我留在金陵任职,或许那时能常来府上,你也能常常见到我,就像……从前在江城时一样。”

我猛地抬起头:“真的么?”

他颔首道:“当然。”

我冲他伸出一根手指:“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他看见我的举动不由得笑了,伸出手指和我拉勾盖章:“君子之诺,自然说到做到。”

说话间,我便看廊下有人正朝这里走来,定睛一瞧,是东院的家仆观言。

近前,他向我和赵衡行了一礼,对我道:“二姑娘,家主请您过去一趟,二姑娘请随我来。”

我点点头,转头向赵衡道:“那我不送你了。”

赵衡微微颔首,笑道:“去吧。”

“身子可好些了?”

祠堂里香雾缭绕,阿爹拈起香,在烛上引燃,递到我手里。

我应了声:“睡了一夜,已大好了。”

在祖宗牌位前拜了三拜,将焚香插进炉中,我敛起裙角,在软垫上静静跪好。

阿爹背对着我,细细擦拭着香案上的牌位:“这些年来边境战事吃紧,除却料理军务,余下时间也大多倾注在培养你阿兄身上,爹爹没能时刻陪伴在你的身边,总觉得亏欠你许多。”

我说:“阿爹身在其位,自有不得已处。不必觉得亏欠女儿。”

阿爹闻言点点头,转过身来:“听你师父说,你平日里练习很是刻苦,如今骑射本领亦不在那些世家公子之下,那么蛮蛮,你有没有想过今后要成为像你阿兄一样的人?”

我抬起头,阿爹正看着我,烛火跳动的光映照在他眼里,淬亮如星。

我沉吟一会儿,说:“想过的。只是阿娘常说,我身为女儿家,在当下能够健康无忧、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就已经胜过旁人许多。可我觉得,倘若在梁国女子能做官,那这百年来,定也能出个像晏国名将张汝槐那样名震天下的巾帼英雄。”

阿爹笑道:“我便知道,这高墙深闺是关不住你的。”

“我头回上校场时,父亲曾赠与我一卷兵书,上头有一句话,我至今仍记得:‘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为将者统率千军万马,最忌喜怒形于色。当年我在陇西关外剿匪时,曾见一员猛将因敌军辱骂而怒不可遏,贸然出击,最终中了埋伏,致使五百精骑尽殁于峡谷。”

“战场如此,世家交往亦如是。你阿兄心思缜密,遇事沉稳,这点远胜旁人;而你年纪尚幼,仍然是沉不住气的性子,行事简单直白,喜怒尚形于色。爹爹还没问你,昨日在魏府,为何要与那魏四公子大打出手?”

我喉头一哽:“我……”

我实在不愿再回想那些刺耳话语,抬头觑了阿爹一眼,小声说道:“他编排我阿娘,还说……”我将头埋得更深,声音愈发轻微,“他还说我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野丫头。”

阿爹一转身,宽大衣袖不慎带倒了案上供奉的玉瓷酒盏。那酒盏在桌沿滚了半圈,清脆一声跌碎在地上,溅起零星酒液。

他目光越过我,身侧捏起的拳头也缓缓松开了。

“你来了。”

我循声回头,只见周栩静立在门廊边,不知已站了多久。晨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勾勒出挺拔轮廓。我忙从软垫上起身要去拾那些碎片,他却先一步跨过来蹲下身:“我来吧,当心伤到手。”

他低头收拾残片,碎瓷在他掌间发出细微碰撞声:“母亲说我三年未归,一早便叫我过来,给祠堂里添些香火。”

“来得正好,”阿爹拂去手上香灰,神色缓和下来。“左右一会儿我要领着蛮蛮去东院见你。瞧瞧你们兄妹,几年不见倒生分许多,昨晚席面上话都不曾说几句,怎么大了反倒拘谨了?”

周栩抬眼看我,唇角牵起淡淡笑意:“父亲说笑了。”他将最后一片瓷屑收进掌心,“一会儿我带妹妹去校场转转,从前答应过教她些新的东西。”

我心中微动,好些年前说的话,他竟然还记得。

“去吧去吧,带着妹妹仔细些。”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景宁,明日莫忘了去沈府拜访,见一见沈家的小娘子。那丫头知道你回来,这几日怕是欢喜得觉也睡不着,记得多备些礼去,莫要怠慢人家。”

他应过父亲,转身向我伸出手。

暮夏时节,草场反青,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偶有云雀低空掠过,在校场上空划出清亮啼鸣。

“站稳了,脚跟要扎进土里。”周栩自身后握住我的手腕调整弓姿,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引弓不是靠手劲,要借脊背的力道——像这样。”

他退后两步,抽箭搭弦时肩背舒展如鹰展翼,肩胛骨在衣料下绷出锐利的线条。箭去似流星,百步外的草靶应声洞穿,红心处的箭羽犹自颤鸣。

不待我回神,又见周栩翻身上马,挽弓的身姿与坐骑仿佛浑然一体,鞍辔上的铜饰在晌午天光下耀目生辉。

“再教你一招。”他逆光望向我,意气凛然,“西北羌人的连珠箭,是这样用的。”

三支羽箭接连离弦,第一箭尚未中的,第二箭已追上前箭箭尾,第三箭紧随其后,三箭齐齐钉入靶心,箭簇入木的闷响接连传来。

霞光映着他凌厉眉眼,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金陵世家的贵公子,而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少年将军。

他策马绕至我身后,将缰绳塞进我的掌心,“不要怕颠簸,马儿最知人心,你越是害怕,它越是不受你驯御。”

战马的体温透过鞍鞯传来,手心都有些微微汗湿。策马越过校场时,心跳几乎要冲出胸口,我咬紧牙关拉弓,箭离弦的刹那,那支歪斜的箭奇迹般正中靶缘。

我忍不住欢呼:“中了!”

“有长进。”周栩打马上前,唇角浮起笑意。

“记得前些年你跟着我上校场,太仆冯家那小子还笑话周家的女儿连四五力的弓都拉不开。”他从取下背在身上的角弓,递到我手上,“今岁秋狝,用这个射只猎物给他瞧瞧。”

我点头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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