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自己也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可是对着前面那个恍如清白烟雾的女子就笑不出来，以往的浅淡笑意仿佛被寒冰冻结。
一个魔教，一个正道，还是曾经的情敌，现在却走在一起观赏小竹峰。
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
她们两人都是倾城绝色的容貌，细美精致，仿佛世上再没有比她两个更好看的人，将过往的小竹峰女弟子生生给比下去，引的那些人尽皆侧目。
陆雪琪是水月的爱徒，名声在外，时常见到也就罢，可这水绿衣衫的女子是谁呢？
“陆师姐。”碧瑶轻声唤过，唇边浅笑温和，“水月师伯要你带我观赏小竹峰美景，可你一直不说话，我怎么知道哪里美，哪里好看呢？”
陆雪琪挺直纤细的身影顿了下，白衣垂落，微微的摇晃摇晃，乌发柔柔的落到腰际，漾出些许淡漠的美。
“师父命我带你观赏，我引你所到之处，便是小竹峰的美景，只你并未多做停留，而是一直在看我。”
碧瑶一怔，笑意更深，眼眸明亮如溪“自然，陆师姐在的地方，哪里都是的美的。”
天水碧的衣裳，衬得她的声音言语愈发清脆动人，这样的笑，这样人，美不胜收。
陆雪琪面色微寒，玉白的脸笼着层霜，天琊神剑苍蓝若海，她侧身望着碧瑶，不动。
碧瑶像是没看到她的冷意，又道：“陆师姐，你认不认识我？或是，有没有在什么时候，看着我很熟悉？”
陆雪琪就这样看着她，不言不语，就像不曾听到她的话，也没有去想，无关重要。
碧瑶垂眸，温柔的目光落在手中透明的墨雪剑上，“可是我识得你，陆师姐，很久很久了。”
尽管你们都没有记得，也不会记得。
陆雪琪冷道：“碧瑶师妹，你我从未相识，世间古来便有鬼神之说，但这般胡言乱语却是不该。”
“我想去望月台。”碧瑶清亮的眼眸望着陆雪琪，映着她身上如雪白衣，“陆师姐，带我去望月台吧。”
陆雪琪转身便走，利落的白衣也透出许多凌冽，遗世独立的九天仙子，清淡的好似一道白烟，山风吹过，就能散去。
碧瑶这很短的几句对话，可是唤了不少陆师姐，这要让总被她爱搭不理田灵儿听见，又得气恼很久。
望月台是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夜晚的时候月色明亮，高悬天际，清辉如水，似霜雪流过，落在这望月台上。虽然还不如传说中满月之夜那种可以照亮整座小竹峰的灿烂月华，但望月台上月光轻柔，将整座悬崖照得是亮如白昼，险峻的山峰，云海环绕，更显清幽。
在白日里，半空中的望月台却是有几分壮阔的意味。
有些凛冽的山风吹拂碧瑶的衣裙，浅薄天光覆着她白玉似的脸，轻声道：“陆师姐，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陆雪琪神色寡淡，面无表情，言语也是少的可怜。
“我也喜欢这里。”碧瑶轻悠的笑着，“不知陆师姐，愿不愿将这望月台分我一些？”
陆雪琪淡道：“望月台是本脉盛景，非我一人独有，你若喜欢，自可常来。”
碧瑶弯着眉眼，灵动剔透，“还是不好，既陆师姐喜欢定会常来，我偶然遇上打扰陆师姐雅兴，岂不罪过？”
陆雪琪脸色更冷，欺霜赛雪，“你怕扰我便不会多过此处，你既来，想必不会担心扰我与否。”
“陆师姐，你性子真是好。”碧瑶浅笑嫣然，可声音分明是冰霜，“要是我喜欢的，却有人同我抢，我定让它事事皆不顺遂，直到后悔那般的选择才好。”
“碧瑶师妹，小竹峰美景你已游尽，师命既成，你自便罢。”说着，陆雪琪对她莫名的敌意视若无睹，转身便走，神色寡淡，白衣幽幽轻舞，天涯湛蓝，转瞬已消失在斑斑泪竹中。
竹叶细长，通透温暖的日光下，落了一地清浅的狭长光影。
碧瑶怔然，这就丢下人走了？毫不客气，还真是陆雪琪一向直白的性子习惯。
云海中，薄雾上，有细微的风声响着，吹过险峻的高山断崖，凝成细细的呜咽。
一舞十年，陆雪琪。
陆师姐。
夜色深沉，月光如华，照的断崖上的望月台空寂明亮，陡峭山峰中的云雾随着夜色越深逐渐散去，冷清的月色，好似漾了一地白霜。
山风吹拂，比白日更肆意些，月芒中，绝壁上，她一袭天水碧的衣裳，容颜绝色娇媚，明眸皓齿，眼里的清淡墨色愈发明亮动人，卓然玉立，身姿修长，飘渺而遥远。
碧瑶。
她这一站，就是整整一日的时光，见着晨曦初照到日暮四合，皓月晚升到霜华如水，一直这样的动作身形，望着绝壁断崖之下的无边云雾。
清亮的月光边缘，似有乌云汇聚翻涌，天色变化无常，可能夜中有一场大雨。
没过多久，乌云越聚越多，将月亮遮挡住，望月台一下就暗淡下去，身后竹影幽幽，在山峰中轻轻摇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到竹林之外，洁白的石子在黑暗中泛着浅白的薄光。
天地一片长久的寂静，不多时，便有细小的落地声响起，雨幕倾斜，抚过泪竹上的斑斑泪痕。
风狂雨大，乌云中隐隐响着雷声，由远及近，雨势也变得越来越大，掀起她的衣衫。
碧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风雨之中，独对苍穹，似有无声的坚持在她身上静静流淌。
雨水已经淋湿她的衣裳，恍惚是冷了，她轻微的颤了下，白玉似的脸被雨水染的晶莹润透，蓦然间侧身，唇边浅笑，“陆师姐怎么有兴致在雨夜出来呢？”
身后竹林露出一袭白衣，欺霜赛雪，冷冷清清，连她的声音都是冷的，“你深夜无归，田师妹央我来寻。”
碧瑶抿唇，眼底笑意更深，“我还以为陆师姐记挂我，自己来了呢，原是师姐缠着你，陆师姐既知我安好，就这般去回师姐可好？”
竹影狭长，挡着看不到陆雪琪的脸，那道浅薄白衣，在夜中格外明显，“随我回去。”
碧瑶眼眸清亮，似笑非笑，“陆师姐，我为什么要跟走？”
“你不愿便罢。”陆雪琪似是早已没有耐性跟她纠缠，冷冷的看碧瑶一眼，转过身便要离去。
碧瑶低声道：“陆师姐，你怕雷雨么？是不是怕雷雨？”
“不怕。”陆雪琪身形一顿，寡淡的回道，竹叶在她雪白的衣衫上映出小小的影子。
“是么？”碧瑶低语一句，缓步跟过来，抬眸瞧着陆雪琪的脸，一如往常的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好像比晨时见着的时候更苍白了些。
碧瑶轻笑：“可是陆师姐，你既不怕，怎么脸都白了呢？”说着，扬手朝陆雪琪的脸上摸去。
陆雪琪面色一寒，后退一步躲开她，“碧瑶师妹，我不喜人靠近。”
想躲？躲得了么？
碧瑶眸色幽幽，逐渐的冷下去，“陆师姐，我喜欢你这性子，所以你躲不过去的。”
她又伸过手，这次倒是没有对着陆雪琪的脸，而是直接环上她纤柔清韧的腰，细白的手指在腰后一扣，抱住她。
陆雪琪寒冰一样的眼眸中闪过许多惊诧，却发现自己躲不开碧瑶的动作，只能这般站着，丝毫都动不了，怒道：“放开！”
碧瑶柔道：“陆师姐，你想将我丢这就丢了，你想让我放就放，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这是天书四卷中的法门，用来禁锢人的身体真元，会浑身无力动弹不得，碧瑶深知陆雪琪的性子，不用些小手段，怎么让她就犯？
碧瑶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安静的抱着陆雪琪，低着头挨上她的锁骨肌肤，湿透的水碧衣衫凉透陆雪琪的白衣，山风吹过，冻的两人均是颤了下。
想来现在陆雪琪的神色与寒冰无异，待放开她的时候，立时就能见到出鞘的天琊神剑。
她轻悠的呵口气，覆上陆雪琪玉白的肌肤，泛出透明的色泽。
怀中是绝色清丽的冰肌玉骨，紧绷的有些僵硬，好似在勉强隐忍什么，耳边是陆雪琪怒极的声音：“放开我！”
碧瑶抱够，退开的时候手指在陆雪琪背上一按，只见白衣翩然飞舞。
铮！
苍蓝光芒骤然收敛，像被这一柄仙剑全部吸附回去一般，光华流转，响彻阵阵剑鸣，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间电闪雷鸣，陆雪琪脸色苍白如雪，执着天琊，剑锋冷冽，指着她。
碧瑶深深的看她，又像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陆师姐，有许多事说来谁都不信，可还是有，只是一切由不得我，如今这世上，我对着你，才会感到熟悉，不过陆师姐大抵是很厌恶我，也不想似一般师姐妹那么相处。”
陆雪琪冷道：“若你不曾无礼，我自是像同门师妹那般待你。”
碧瑶轻道：“我不想只是这样，陆师姐。”不是同门，不是姐妹，甚至不是正道，我是鬼王宗，是你青云门。
陆雪琪手上用力，天琊一抬，锋利的剑气擦过碧瑶的脸，“你待如何？！”
碧瑶没有躲，甚至看着她的目光没有移开，没有眨眼睛，话音一转，“陆师姐不是要我随你回去么？走罢。”
她对满是敌意愤怒的天琊剑气视若无睹，踏上鹅卵石小路，走向竹林之外，身后没有动静，她问道：“陆师姐不走么？”
风雨更大，雷电愈发密集，狂暴的雷鸣震耳欲聋，将雨声风声全部掩盖住。
陆雪琪握紧天琊，白玉似的手淋在冰冷的雨水中，对着碧瑶许久，缓缓的落下去。
这是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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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望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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