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热气喷在裸露的脖颈,巨禽猛兽的低吼滚动在耳畔,旋即黑夜笼罩住我的双眼,将我裹挟至一处幽暗的深井底部。我猛地睁开眼,看了会儿混凝土作的方格房顶。
这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噩梦。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10岁,因为杀了我的父亲被挑中,进入组织设在荒川区的二分部。加上我,这里的少年一共有12个,都被安置在一个堆满化工桶废弃工厂。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是最后一个,所以理所当然成为“12号”。
3号是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第一个夜晚,我听见铁桶滚动的声音,然后一只有三颗头的巨型红眼黑犬突然现身,将我拉入一口纯黑的容器,然后就是坠落,坠落。我想反抗、想呼救,但身体好像被石化了一样,喉咙也发不出声音。当我的头猛地砸到一块石头时,醒了。浑身湿漉漉的,汗水染湿了一直被我紧握手中的、碗口大的不规则石块,黑夜中看着像是一片血迹。是我用来杀死父亲的那块,明明之前已经好好清洗过,现在又脏了。
就是这个时候,3号递给我一杯水,天真的安慰。我们的水源是被严格管控的,私下交流也是明令禁止。
不与其他人产生过多的羁绊,这是我从小就认定的生存法则。可是总有一群人,一群像你这样的人自顾自地强行冲进来。
我本以为来到这里的孩子都是同我一样背负罪恶,可是3号口中全是美轮美奂的童年记忆,他是父母死之前被“托付”到这的。
看到他对童年乐园如此向往,我便会诚惶诚恐地问自己:“那我呢?为何我的人生一开始就是一片荒芜的草原?也许是我忘却了别人能够记忆犹新的旧事?或许我也曾有过同样的童趣?......”
我们要学习很多于你想象之外的事,我不是那种装作不费吹灰之力便总能拿优胜的人。我是个“埋头苦干,别无他长”的孩子。我对这些从没有过任何兴趣,在我眼里,它们只具有重要性,关乎着我能不能喝到明天的第一杯水。而3号却比我更有天赋,我对那些所谓喜爱我的人而言,是个残忍的儿童。我厌恶“动感情”。所以我恨他。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有机会于当下的现实和目光所及之处重现昨日的世界。大多数人即便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也只能在脑海中苦苦追忆旧日光景。我现在只记得自己当时那种几近疯狂的执拗,以及我们12个人之间不共戴天的竞争。
后来我与3号以及另外一位少年,比我们稍大,一起“高升”到荒川区一分部。再后来,组织总部要从各分部征调1名“优秀青年”,并允诺了丰沃的条件。这对我极具诱惑力,可是3号永远不同,他对我说,他想逃。
真是个蠢货。
于是,我杀死了蠢货。
那位先生透过冰冷的传输线向我们这些优胜的生存者呼吁:一起创建一个黑暗帝国!我们在这句不断重复着的、机械、冰冷、混有轻微电流声的口号中完成宣誓。
这一天之后,我从“12号”变成了“Gin”。
也许,我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冷血。进入总部之后的每个夜晚,我都睡得很好,一次也没梦见父亲,或者3号。三头犬的噩梦隔三岔五地卷土重来。逐渐地,我能很好地控制这个梦,探索梦中的黑暗地域,无边无际但有立足之地。于是我猜想,这是一口类似黑洞的地狱之井,吞噬一切视界之内的尘埃。
我把这个梦看作一种神谕。神引领我加入哈迪斯派,创造一个地下王国,一步步吸收地上的光明。因此,父亲、3号都是必不可少的牺牲。黑暗的裂缝需要用鲜血来缝补。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残忍。这一点,我并不否认。是的,我很残忍。但你能否认,人是一种虚伪自私的东西吗,明明自相蚕食,却还要装得谦恭友爱,吞掉你的前一秒还泪水涟涟地说对不起。无法诚然面对自己的恶,于是装上两支不会飞的翅膀,假装在天堂。
哦,Angle。贝尔摩德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贝尔摩德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是当计划狙击疑似一直在背后和我对抗的毛利小五郎时,她闪过一丝异样。即使只是一瞬,但是对于长期伪装的人,这一瞬的真心是多么明显啊。象征诱惑的苦艾酒最终被天使诱惑,多么可笑。
不过也要感谢贝尔摩德,让我找到你——一切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并不想过多絮叨自己的过往,但必须在此处强调,这不是忏悔书,充其量是一封控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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