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在市一院急诊科大门口来回踱步,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和冷汗。每一次救护车的鸣笛声都让他心惊肉跳,他死死盯着每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凌曜那句冰冷的“等着”之后,再无音讯。他会不会只是随口敷衍?他是不是觉得麻烦,反悔了?
巨大的不安几乎要将苏芮吞噬。他后悔打了那个电话,自取其辱的难堪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奶奶的担忧。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想先冲进急诊室看看奶奶情况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停在他面前。车型流畅而低调,却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昂贵气息。
车窗降下,露出的却不是凌曜的脸,而是一位穿着干练西装、面容精明的中年女性。她目光锐利地扫了苏芮一眼,语气公式化:“是苏芮同学吗?”
苏芮愣住,下意识点头:“我是……”
“上车。”女人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寒暄。
苏芮迟疑地拉开后车门,一股冷冽的空调风夹杂着熟悉的、淡淡的雪松尾调扑面而来——是凌曜常有的那种香气。但车里并没有凌曜的身影。
他忐忑地坐进去,车内奢华而冰冷的内饰让他更加拘谨。
女人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手感沉甸甸的。 “这里是三万现金,应该能应付初步的检查和紧急费用。凌曜说,先用着,不够再说。”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专家也已经联系好了,正在赶过来,会接手你奶奶后续的治疗。”
苏芮抱着那沉甸甸的信封,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疼,心更疼。他没想到凌曜会用这种方式,如此……高效而疏离。
“凌曜他……”苏芮忍不住开口,想问他在哪,为什么不来。
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打断:“凌曜不方便出面。医药费的事情,不必有心理负担,照顾好家人要紧。”她的话听起来得体,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界限感,将苏芮隔开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外。
“谢谢……谢谢您……也,也谢谢他……”苏芮低下头,声音哽咽,复杂的情绪翻涌而上——有绝处逢生的感激,也有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卑微。
车子很快开到了急诊门口。女人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后续有任何需要,直接联系我。去忙吧。”
苏芮下了车,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迅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怀里沉甸甸的现金和那张冰冷的名片,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逼回眼眶的湿意,转身飞快地跑进急诊大厅。
找到奶奶时,老人已经做上了一些基础检查,脸色苍白地躺在移动病床上,刘姐在一旁守着。看到苏芮跑来,刘姐松了口气:“小芮你可来了!刚才有个医生过来问了几句,说是上面打了招呼,会优先处理……”
苏芮的心猛地一颤。凌曜……他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他先去缴了费,那厚厚一沓钱递进窗口时,他的手还在抖。然后他紧紧握住奶奶冰凉的手,声音努力保持镇定:“奶奶,别怕,没事的,我们找到好医生了……”
老人虚弱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小芮……哪来的钱……别为我……”
“您别操心,是我……是我一个同学好心借的。”苏芮打断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家里是医生,帮了大忙。”
他无法解释凌曜的存在,只能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
等待专家到来的间隙,苏芮坐在冰冷的塑料排椅上,看着奶奶昏睡的侧脸,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空了的信封。
信封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雪松气息。
这气息此刻带给他的,不再是当初楼道里那般悸动,而是一种混合着感激、不安、卑微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的控制的复杂滋味。
凌曜用最实际的方式帮了他,将他从绝望的深渊拉了回来。可他甚至,都不愿意亲自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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