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旧自行车,走出校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身边那些结伴而行、嬉笑打闹的同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医务室里的画面——凌曜那句轻飘飘的“谢谢”,那句冰冷的封口令,还有他被朋友环绕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路上碰见的热心同学”。呵。
心口那点因为短暂独处和那句“谢谢”而升起的微小暖意,早已被现实吹得冰凉。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像个小丑,演着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去。生活没有给他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他得赶回去给奶奶做饭,然后晚上可能还得去找点零工。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个老旧的、屏幕都有裂痕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邻居刘姐】。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苏芮。刘姐很少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他赶紧接起来:“刘姐?”
电话那头传来刘姐焦急的声音:“小芮啊!你快回来!你奶奶她……她晕倒了!我刚买菜回来碰见,叫了救护车了!我们现在正往市一院去呢!”
嗡——的一声,苏芮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手机差点从颤抖的手里滑落。
奶奶…… 晕倒…… 救护车…… 医院……
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砸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站不稳。恐惧,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喂?小芮?你听见了吗?市一院急诊科!”刘姐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喊着。
“听…听到了!谢谢刘姐!我马上过去!”苏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几乎是吼着说完,然后猛地挂断电话。
怎么办?怎么办?医药费!住院费! 他兜里只有食堂刚结的几百块和这个月省下来的饭钱,加起来连挂号检查可能都不够!
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像潮水般将他吞没。他推着自行车,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脸色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找亲戚?父母离异后早已各自成家,远在天边,而且根本不会管他们祖孙的死活。借钱?同学?他根本没有能开口借这种钱的朋友。
绝望之际,一个名字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凌曜。
对,凌曜! 他那么有钱,他一定有办法!他刚才还…还帮了自己(虽然方式古怪),他还跟自己说了“谢谢”……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苏芮也顾不上什么警告、什么难堪了,他颤抖着手,翻出那个他偷偷存下却从未敢拨打过的号码。
犹豫只有一秒,对奶奶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按下了拨号键。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每一声等待音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
快接电话!求求你,快接电话!
响了五六声,就在苏芮快要绝望时,电话终于被接起了。
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医务室或者已经和朋友在一起了。凌曜慵懒而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啊?”
“是…是我,苏芮…”苏芮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剧烈的喘息,“对、对不起打扰你…我奶奶…我奶奶晕倒送医院了…我…我需要钱…求求你…能不能…”
他语无伦次,几乎是在哀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凌曜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的慵懒褪去,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和…冷静:“哪家医院?”
“市…市一院急诊…”
“等着。”凌曜言简意赅,甚至没问具体情况,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芮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恐慌和茫然中。
等着?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他无力地靠在自己的破自行车上,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感觉自己像被抛在了世界的孤岛,唯一的希望,都系在了那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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