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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张潜之站了起来,从身后点了三个人,四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一人押着一个匪徒去了院子一角。片刻后四人回到院子中间说了几句话,又分开去了角落,接着烛阴就听到几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不一会四人又聚在一起,如此反复三次,四人终于押着匪徒一起回来了。烛阴注意到那四个匪徒双手皆是血肉模糊。

沉闷凝重的气息汇聚在一处,差点将院子掀个底朝天。方才张潜之说了一个坏消息:离此处东北八十里的河谷处聚集着一伙匪徒,正是这些人的同伙。

安五郎急道:“你怎么确定他们说的是真话,若是来吓唬我们的呢?”

崔十一道:“方才我们四人分别拿着他们去问话,若是他们四人谁的回话与他人不一样,便要剁了他们一根指头。这消息便是如此问出来的,我认为可信。”

安五郎连忙看向沙一问,沙一问沉重地点了头。

安五郎面色晦暗,捂着胸口急声道:“可知有多少人?”

“约百人。”

安五郎脸色煞白,弯腰喘气似乎痛楚难忍。他身旁的安七郎一把扶住他,连声道:“那咱们赶紧走吧!此地断不可留!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万万不能再死人了。”

“对对对!咱们得赶紧走。”

张潜之看向王公等人,点头道:“诸位,现下情况危急。我等并不知那些匪徒的同伙是否会来此处寻仇,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最好即刻离开此地!”

数人闻言立即行礼告辞,眨眼间,马蹄声踢踏响成一片,院中骤然空了一大半。

烛阴将马匪同伙一事与史丽谷她们说了,几人商量一番后,便请求烛阴与安家兄弟谈谈,能否带她们去往甘州。

安五郎面色纠结,目光扫到院中紧挨着安九郎躺着的乐师尸首,痛声道:“我们路上会经过甘州,她们如不介意,可同行。”

烛阴转述了安五郎的话,四人如释重负,互相搀扶着站在一处。米娜面露悲戚,指着地上的尸首问道:“他们怎么办?我们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

最后众人决定让重伤患乘坐马车,亡者遗体则由骆驼驮着,等寻到安全之所后再来商议安葬一事。

安五郎转头问沙一问:“老沙,咱们现下该往何处走?”

沙一问本就是瓜州人,对这一带知之甚详,思索片刻脱口便道:“此处往南六十里是常乐守捉,咱们可往那处去。贼子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与朝廷将士为敌。”

朝廷边兵戍守之地,较大者称军,小者称守捉,其下则有城有镇。常乐守捉便是瓜州一处屯兵小城,主要为了防备吐蕃、突厥等外敌来袭,也负有巡逻、侦察等职责。一般宵小不敢在守捉城附近出没,众人闻听此言,一颗心从嗓子眼落回了胸腔。

茶水铺又忙乱起来。有人套好马车,将重伤患妥善运上去。有人拆下骆驼背上的鞍架,将逝者轻轻安置好。有人在屋内外仔细搜寻,怕遗留什么重要物件。有人从灶间一趟趟地往外运着水。

烛阴补好水,收拾行李出了院子。有人抬着尸首经过,烛阴瞄了一眼,是方才那四个匪徒之一,他们将尸首扔到了离茶水铺百步外的低洼处,再填上一层土遮掩。时间紧迫来不及挖掘深坑,只能如此草草处置了。

烛阴觉得不太妥当,这么多尸首葬在一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尤其如今正是盛夏时节,她都不敢想到时候会有多难闻,万一将马匪同伙引来了怎么办?还不如一把火烧了便利,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行,焚烧二十来具尸首那得是多大的火,在这青天白日更容易将马匪招来,那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烛阴看着这一幕脑中一闪,突然想起一事,立即惊出一身冷汗。有人经过身前,她立刻抓住那人,焦急道:“之前有个匪徒跑了,我没追。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潜之脸色一变,随后缓了神色道:“娘子别担心,今日诸事混乱说不定跑了不止一个匪徒呢。再说了,我们本就要离开了,碍不了什么事。”顿了一会,他接着说:“不过娘子也别和他人说了,怕他们胡思乱想。”

烛阴点头,看着张潜之离开后脚下步伐陡然加快,四处奔走催促众人,心下又有点惴惴不安。

烛阴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娘子!娘子!”烛阴回头,是阿尔达。

“娘子,你救了我阿耶的性命,我阿尔达永世不忘你的恩情。”阿尔达眼睛红肿,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躬身。

烛阴忙道:“举手之劳而已,你阿耶没事就好。还有,你阿娘的事还请节哀顺变。”

阿尔达垂下头,哽咽声清晰可闻。

院内一团糟乱,烛阴想着这茶水铺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开张了,便从腰带上取下一个荷包,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阿尔达:“你们近日就不要再来了,那些匪徒的同伙恐会来报复,等他们走了再回来吧。”

阿尔达摆手道:“娘子,不用了。张郎君已经给过我银子了。”

烛阴将银子塞进他手里:“我给的是茶钱。”

阿尔达眼眶渐渐泛了红。

烛阴念着马匪一事,想着阿尔达是本地人,也许知道些什么,便问道:“这里马匪多吗?”

阿尔达摇头:“我们这离县城和守捉城都不远,匪徒一般不敢来此处,不然我阿耶也不会在这里开茶水铺子。这些人可能是刚刚流窜到此处,不知此地详情,才会胆大至此。不过娘子放心,不出几日官府定会派兵剿了这些匪徒的。”

烛阴笑道:“那好啊,我几月后还要返程,到时定要还来你这里喝茶,只是到时候可不要再收我水钱和草料钱了。”

崔十一一脸纠结:“钟娘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烛□□:“不了,我还要去找我的同伴。”

崔十一有些不安,钟娘子若是不和他们一起走,杨一勇他们的伤势要是恶化了怎么办?她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医师了。更何况,她武艺出众,以一当十都不在话下。若是马匪真来寻仇,有她在,他们会更加安全。只是,他也不能拦着她去找自己的同伴。毕竟,他们认识也才一个多时辰,连朋友都算不上。

张潜之走来,拍了拍崔十一的肩膀,对烛□□:“钟娘子,今日之事多谢了!救命之恩张某没齿难忘。”

烛阴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无须放在心上!”

崔十一试探道:“钟娘子,你不是也要去长安吗?咱们也算同路了。等你找到同伴,可否也去常乐守捉?我实是担心杨兄的伤势,这一路马车颠簸,伤口不知道会否崩裂?”

烛阴看了看前方的马车,这也是她忧心之处,按常理来说,这种伤势是万不可移动的,只是现下为了逃命没有办法,但是这伤口崩裂怕是避免不了的。

崔十一苦着一张脸,一双可怜巴巴的明目盯着烛阴。

烛阴被那殷切的眼神注视着,认真想了想,等她找到林先生和安檀,要不也去常乐守捉好了,反正顺路。“这样吧!等我找到了同伴,我就往守捉城赶。”

崔十一展颜而笑,弯腰作揖:“钟娘子大恩,我崔十一永世不忘!”

等眼前的队伍愈行愈远,烛阴还久久沉浸在方才那一笑中,当真是灿若朝霞,沁人心脾。烛阴手抚胸口,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她想起了表舅家中那只猫,烛阴最爱的便是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自己的手心,然后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喉咙里还不时发出轻轻的呼噜声。烛阴光是想一想,就傻笑不止,突然她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还得赶紧去找林先生和安檀呢。烛阴翻身上了马,转头看了南去的队伍一眼,轻踢马腹,向着东边去了。

半个时辰后,烛阴在一处山石后找到了林先生和安檀。安檀一见到烛阴,就扑到她身上,上下一顿摸索。

烛阴张开双手转了个圈,嘻嘻笑道:“阿姊放心!没受伤,连根头发丝都没少!”

安檀见她行动自如,的确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便红着眼圈锤了她胳膊两记:“以后切莫如此了,太危险了!你若出了事,我如何跟义父义母交代?”

“阿姊,你放心,能伤我的人还没生下来呢。你是不知道,我今日可是大发神威,就是可惜师父不在,不然他定要夸一句名师出高徒的。”

林先生“哼”了一声,烛阴忙走到林先生身旁:“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谨记了先生的教导。凡事思而后动、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审敌虚实而趋其危、趁火打劫、声东击西、欲擒故纵。”

林先生忙打断:“行了行了!别聒噪了!快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找来?”

烛阴立即收声,坐在地上,将那茶水铺中之事一一道来。

“所以你答应了那些人今日要去守捉城?”

“正是!我想着反正顺路,而且那几人的确伤得太重了,我怕有个万一。”

烛阴瞧了瞧林先生的脸色:“先生,我是不是鲁莽了?”

林先生道:“怎会?救人于危乃是积德之事,先生怎会怪你?我只是担心匪徒之事。”

烛□□:“那些匪徒也未必会来复仇。”

“怎么说?”

“我听茶水铺的伙计说,此地之前并无匪患,说明这伙匪徒可能刚刚来到此地,而且居然敢在离守捉城这么近的地方大开杀戒,要么是贼胆包天,要么是不熟悉本地情状。待官府知晓了定要来剿匪的。我若是那匪徒,早就拎着包袱跑了,再在此处逗留是想跟朝廷掰掰手腕吗?”

“既然如此,你们怎么还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马匪气性大,万一死的人里有他们的亲眷,又万一他们太蠢了压根不怕官府呢?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毕竟我们也猜不透疯子是怎么想的。怎能拿自家的性命去赌他们是正常人呢?所以,该绕着走最好还是绕着走得好。”

林先生失笑:“哪有那么多万一?”

“先生此言差矣,这世上是没那么多万一,可若是那万中无一的万一正好砸到咱们身上,怎么办?所以能避开的风险还是避开的为好,毕竟谁也不知道老天什么时候就跟你开个玩笑呢?”

林先生奇道:“这话倒是在理!这段日子到底是长进了,看来出门历练历练还是有用的。”

烛阴恭敬道:“那自然都是先生教导得好,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书呢。”

林先生叹气:“行了!胜读十年书倒不如真的读完一本书!先生可是没忘了你的功课,你也没忘吧?”

烛阴站起身,拍拍屁股道:“先生,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发去守捉城吧,不然就要赶夜路了。”

安檀忍不住笑出了声,林先生用手指点了点烛阴,烛阴哈哈笑了两声,装作不知。

“你可知那守捉城在哪?别错了方向。”

烛阴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纸:“先生,你就放心吧!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办事你放心!”上面一处黑点旁边赫然写着常乐守捉四字。

原来自从上次出了西州,几人在旷野迷了路吃了一顿大苦头后,烛阴便听了林先生的劝告,每日晚上都要将第二日的路线好好记下来。方才与商队告别前,烛阴仔细询问了沙一问,记下了守捉城的具体方位。

“先生说过,谋定而后动,我记得的。”烛阴将纸递给林先生,林先生看过含笑点头。

此时已是酉初,太阳似火盆一样扣在头顶,虽不如正午时分令人有就地成仙之危,也让人恨不得将身上的皮子都扒个干净。

烛阴擦了擦汗,几人跑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一座小山坡的阴影处让马匹休息恢复体力。

山坡另一侧有一大片枯死的胡杨树,稀疏干枯的树干向天际伸展。林先生喃喃道:“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腐。可敬!可悲!可叹!”

烛阴不知林先生怎么又被触动了心绪,她们一路行来早不知见过多少胡杨树,活的死的都有。

烛阴凑到安檀耳边低声道:“林先生又伤春悲秋了,可是现在明明是暑月,时间也对不上啊。”

安檀瞪了她一眼,一边与林先生讨教这胡杨林的生长习性,一边将手中的水囊塞给烛阴。烛阴嘿嘿一笑,闭嘴喝水。突然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随着热浪刮进她耳里。烛阴僵在原地,面向北边,凝神细听。林先生和安檀见状,连忙止住声。烛阴皱了皱眉,一骨碌趴到地上,将右耳紧紧贴到滚烫的砂砾地上。

“哒哒哒”规律的敲打声,像是鼓槌在她的耳膜处猛烈敲击。烛阴纵身而起,向岩石后方指了指,三人默契地牵着马走到后边。烛阴伸手轻抚雷公脖颈,林先生和安檀亦学着她的模样安抚马儿。

烛阴轻声道:“有人来了。”顿了一会,又道:“很多人。”

三人静静贴在岩石后方,几个呼吸间,便听见震天的马蹄声响从北边传来。安檀全身绷紧,烛阴轻轻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道:“也许只是路过。”

等了一会,便见一大团灰云从北边滚滚而来,灰云在烛阴等人藏身的岩石前方十几步处掠过,轰鸣声兜头罩下,耳鸣声中只见一团黑影呼啸而过。烛阴捂着嘴鼻,透过马匹飞奔激起的漫天扬尘,看见大概百骑往南边去了。马上的人皆蒙着脸,腰间悬刀,与茶水铺子的那些匪徒打扮别无二致。

望着渐渐远去的灰尘,烛阴苦着脸喃喃道:“我嘴不会这么灵验吧?难道真杀了人家的亲眷?还是他们就是这么嚣张目中无人?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只是凑巧经过这里,不一定是去守捉城吧?他们怎么敢去呢?那守捉城里可是有驻军的。”

林先生眉头拧成一团:“这条路往来之人不少,这样子声势浩大,即便不是去守捉城,看样子也不像去做什么好事?”

烛阴叹道:“我从未来过瓜州,难不成如今瓜州的匪徒胆子已经这么大了?居然敢跟朝廷军队对上,不怕白白送命啊。只是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这是长了千里眼了?难道一直有人跟着?”烛阴心里一寒,忙环顾一圈,应该没人跟着她们,要有,她早就发现了。

安檀猜测:“也不一定是冲着守捉城去的,可能只是想抢在惊动守捉城之前杀了人,然后再逃走?”

烛阴不由有些焦急:“所以你们是说他们现下是急着去半道杀人?安郎君他们带着骆驼,速度快不了,看看时辰现在应该还没到守捉城呢。”而这些匪徒马速如此之快,说不定真能在半路上劫到人。

林先生看着烛阴手指死死抠着岩壁,温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烛阴食指抠了半天也只抠了几粒灰尘下来,她指尖摩挲着那点灰尘:“以一敌十我尚有把握,真要以一敌百我也没那么大脸。若只靠我自己是断然不行的,定要借助外力才可。”烛阴指尖一弹,点点灰尘在空中消散。炽热的日光扑在脸上,照得那双本就炯炯有神的双眼更是呲呲冒着火光。烛阴举手遮住额头,望向西北方延绵起伏的长城,嘴角翘起:“我有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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