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京西市的喧嚣却在阑珊灯火中愈演愈烈。丝竹管弦与市井吆喝交织，织就一幅浮华画卷。
曲离闪身没入幽暗小巷，利落脱下染血外袍，摘下遮面的幕篱，随即融入钩栏街的流光溢彩。他脚步不停，熟稔地绕至醉**后门僻静处。
“阿离哥哥！”清脆的童音响起。一个女童坐在门口的大箱子上，晃荡着双脚，笑容天真烂漫。
曲离眼中的冷意与疲惫稍稍融解，与他唇角那抹总也挥之不去的、似笑非笑的弧度在一起是，终于显出了一种和谐。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主人可有新吩咐？”
女童摇头：“今夜尚无指示。”
曲离微微点头给与回应，然后拉开后门示意她跟上：“让你帮忙备的东西，可妥当了？”
“嗯嗯！”女童雀跃跳下箱子，跟着曲离进了醉**，“按你的要求，胭脂水粉、首饰衣物都备了些。不过……”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茗钰姐姐说要与你同去。”
两人沿着偏僻的楼梯拾级而上，将楼下的靡靡之音隔开一层。踏上二楼环廊，那喧闹声又清晰起来。女童虽已习惯，但仍觉不喜，下意识地攥着曲离衣角快行起来。
曲离她心思，放缓脚步与她并肩，高大的身影有意无意将她挡在喧嚣之外。
“你没同她说，我不需帮手？”
“说了呀，可姐姐说此次任务凶险，多一人多份保障。她还说主人也允了。”
曲离眉头微蹙，未再多言，只安静地引着女童穿过长廊。行至最里间，又上了一层窄梯，楼下的声浪再次朦胧远去：“回去歇息吧。”他温声道。
“嗯。”女童松开手，眼中依恋未散，“阿离哥哥，千万小心。”
曲离展颜一笑，分外温柔：“好。”临别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小包：“给你的，龙须酥。”
看着女童捧着纸包欢快蹦跳着离去，曲离脸上的暖意褪去，转身下楼。
他一袭利落劲装，墨发高束成马尾，随着步伐轻晃。他面容姣好又天生带笑，即使眼神带着冷峻，但沿途有醉客见他“姿容出众”，也会不顾男女之别吹起轻佻口哨。曲离恍若未闻，自其他女子调笑着将那目光引开。
穿过长廊，曲离停在一扇雕花门前。他敛去所有表情，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门，垂手肃立。
片刻，门内传来一道女声：“进来吧。”那声音本该是清冷的，但曲离听出其中带着的几分难以自持。
曲离推门而入，屋内烟雾氤氲，纱制的屏风后隐隐绰绰有两个在软榻上的人影。他对着那个方向躬身行礼：“主人、庄主，事已办妥。”
人影分开，一人仍倚榻未动，另一人起身，从屏风后走出来。待看清来人面容，曲离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明日的差事，可备妥了？”这声音与方才的不同，千娇百媚，风情入骨。
“是。按主人吩咐，明日便去相府。”曲离垂首应答。
女人轻笑，用手中赤玉烟袋轻轻敲了敲曲离的头：“莫以为离了这楼就无人管束，更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话音未落，她已凑近，抬手如方才曲离对女童那般，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陡然变得慈柔：“乖，此事若成，为娘便带你离开天京，再不叫你做这些折寿损阴德的营生。”
曲离对这些话语置若罔闻，只是像刚才一样平静地说：“茗钰姐不必与我同去。”
“她想去瞧瞧热闹便由她去，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女人言语间满是关切疼惜，“你只身入那龙潭虎穴，为娘如何放心？”
曲离心知茗钰绝非好事之人，话已至此，她的同行多半是主人的命令，不容置喙。
“若无他事，属下告退。”曲离躬身，无声回避了这些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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