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丹阙宫内。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小皇帝杨舒心不在焉地背着书,对座下之人的“突袭”毫不上心。
“……在亲民,在……止于……什么……”他卡了壳,眼神飘忽。
“手。”对面之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轻点,小叔……哎呦!”杨舒吃痛缩手。
杨景之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握着柄素面折扇,笑吟吟地盯着他这位侄子。扇柄如影随形,杨舒每背错一处,便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敲一下。
“继续。”杨景之收回手,端起茶盏浅啜一口,“从头再来。”
杨舒不情不愿,撇着嘴嘟囔着什么。
杨景之低着头,试图吹凉手中热茶:“嘀咕什么呢?”
杨舒怕再挨打,只好撇嘴:“……没什么。”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执拗与不服。
杨景之这才放下茶盏,目光“和蔼可亲”地落在眼前半大不小的少年脸上。十四五岁的孩子看起来稚气未脱,他虽然重新开口背书,眉宇间的不甘却清晰可见。
杨景之维持着这副表情,静静看了他半晌,直看得杨舒浑身不自在,口中背的书也愈发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就这点本事,也能把小赵大人气走?”杨景之轻笑,“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
赵若清是今科状元,性情温和,谈吐风趣,与杨景之那带着疏离的微笑不同,他是眉眼弯弯,声音如春风细雨,令人如沐春风。这新科状元看似一团和气,却自有读书人的风骨。短短三日,便被小自己四五岁的杨舒,以“名字像女人”“说话像女人”“做事像女人”为由,挤兑得郁结于心。
杨景之本是看中他性情好,相处轻松,不会让杨舒抵触。结果不过三日,小皇帝仗势欺人,赵若清忍无可忍,不知做了多久思想挣扎,昨日课业一结束,便径直冲到摄政王面前长跪请辞。
“王爷,臣自知性情温吞,然实不堪受此辱。臣知罪,恳请王爷恩准,允臣辞官归乡。”
想起赵若清跪在如玉斋外,一反平日的怯懦,显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傲骨,反令杨景之尴尬万分。他自不会真让人辞官归田,只得免了这伴读的苦差。
“你把人好好一个状元郎气得要辞官种地,还好意思怨我?”杨景之手中折扇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带着警示的意味,“我看你是皮痒了。”
杨舒却像被踩了尾巴,梗着脖子辩驳:“我哪句说错?他本就这样!再说他有何了不起?我小舅舅中状元时比他年纪还小!”
杨景之岂会被半大孩子噎住,依旧慢条斯理得回答:“少拿你小舅舅说事。他十几岁时读这些书,可不会打瞌睡。你呢?不学无术,身无长技,连幼童启蒙的典籍都一知半解。”
“那又如何?我就是不想念!又臭又长又无聊!”杨舒气性上来,声音拔高。
“休得胡闹!”杨景之沉声,“哪家帝王到了你这般年纪还如此顽劣?便是寻常人家十五岁的少年,也早该懂得操持家事,有些怕是连家室都有了!”
杨舒越说越气,脖子梗得通红,大约是恼极了,口不择言:“我做这劳什子皇帝作甚?不是还有叔父你吗!反正你也从未打算让我真正继位!”
这脱口而出的心里话,瞬间让空气凝滞。话一出口,杨舒自己也生了悔意。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这样收回也实在丢脸。他看着杨景之的嘴角,那惯常的笑意在他眼中已化作活阎罗的森然。
静默持续良久,久到杨舒被那无声的注视盯得泄了气,甚至生出退缩道歉的念头时,杨景之才缓缓开口,面色平静无波:“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拥你正式登基。但不是现在。”
道歉的话被堵在喉间,听到这话,杨舒反被激得下意识顶了回去:“谁知道何时才算成熟?又是不是真有那么个‘时机’!”
这下可好,彻底覆水难收,越描越黑。
杨舒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怎么就越说越错,但面上依旧强撑着那份固执,不肯低头。
杨景之脸上那副面具般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原来笑意并非天生,当唇角弧度彻底拉平,那张总是含笑的俊脸,便显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寡淡,与江湖传闻中专横跋扈的摄政王形象重叠。
他沉默半晌,留下一句:“既然不愿叫人管着,那本王走。你爱如何便如何吧。”言罢,拂袖而去。
杨舒怔怔望着杨景之的身影消失在宫门,那句突兀冰冷的“本王”,如冰锥刺入心口。
他终于意识到,今日的自己属实过分了。
故事门派行为切勿上升现实,是故事,是故事,是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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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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