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件事依老臣看,是有些不妥。”
“陈老是不是想说杜家的案子没有平反,杜晚景还是奴籍?”能让陈可沉拒绝的理由,沈秋冷只能想出来这个。
陈可沉点头,“陛下要知道,如果杜公子身上一直背负着这些,不利于朝局的稳固。”
沈秋冷沉思了一会儿,她本想着能让杜晚景名正言顺的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但陈可沉的话不错。
“行,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老臣告退。”
沈秋冷往后靠到椅背上,双眼转着环视着养心殿的一砖一瓦。她小的时候很喜欢来这里玩,偷偷躲起来再出来给父皇一个惊喜。有时候会有大臣们来议事,沈秋冷就躲到屏风后面假意玩着棋子,实则是好奇地听着他们在讨论一些国事。她生得聪慧,自是知道这些事问不得父皇,听不懂的地方就回去问皇兄。皇兄虽会佯怒斥责她两句,但还是会耐心解答沈秋冷的问题。
而现在物是人非,沈秋冷叹了口气。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她的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回忆当初。
杜晚景处理好外边的琐事,便来了养心殿寻沈秋冷。外头寒风一直不停,许是杜晚景一直奔波,面颊上还是被风刮红了,好看的桃花眼眼角还带着红。沈秋冷让奴婢端来了一盆热水,让杜晚景净手,自己则是拿着帕子替他擦擦脸。
“让厨子去给你做些热菜了,先吃点糕点填填肚子吧。”沈秋冷瞧着杜晚景这副模样确实有些心疼。
“无碍,我倒不是很饿,”杜晚景倒是不很在意自己的状况,继续道,“在行宫外发现了沈睿明的踪迹,但等到去追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漏算了穆莲月这个变数,让沈睿明钻了空子。”
“我派了人沿途再去找他,能找到自然是最好。”杜晚景手指敲着桌案,“不过沈睿明在大煜这么多年,有着自己的势力,想要跑出去还是很容易。”
“没事,他再跑能跑去哪,不过是去北蛮做个卖国贼。”沈秋冷漫不经心地靠在榻上,“真是个没出息的,做什么不好要去和北蛮联手,亏他还是大煜的皇子。”
“到底是这些年在大煜过得日子太顺畅了些,不知道守一个王朝的艰难,想的不过是自己怎么站在更高处罢了。”杜晚景自幼跟着父亲在吏部,见过的人多了,就算是沈睿明他也很容易看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只是他们都在替老太傅惋惜,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代如此没出息,怕是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沈秋冷看向杜晚景,除了沈睿明的事,现在还有杜府的事情在她心头。当时设计了沈睿初,从萧密那里换取了一些信息,工部的图纸确实是泄露出去了,但不过这件事只有萧密的证词放在当初,是完全没有办法翻案。而顺着萧密给出来的段碚这个人,他们查到了穆莲月身上,既然到了这一层,很容易想到皇后。
“阿景,皇后已经被我关在了天牢,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陪你去。”
杜府的事毕竟是皇后主谋,能从皇后嘴里问出些什么自是最好。
“沈睿明和北蛮的事毕竟一天两天没个结束,不如先替伯父翻案?”沈秋冷握住杜晚景的手,询问着他的意思。
提到这件事,杜晚景有一些出神。自己等了这么久的真相,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调查了,可他心中却还是空落落的。
“阿景?”沈秋冷见杜晚景没反应,柔声地唤着他。
杜晚景反应过来,轻摇着头,但还没等他开口,洪公公进来了,“陛下,德妃娘娘说有要事同您说。”
沈秋冷蹙眉,德妃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是事情找她?她处理皇后的时候自然没忘记德妃,只是念在她的小儿子还小,没动七皇子罢了。
“带她过来吧。”
很快德妃便被带了进来,她有些蓬头垢面,但精神算得上好。
“昭乐...”德妃进来有些巴结地喊到沈秋冷,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德妃在天牢想的很明白,她已经和皇后闹掰站在了罗君笑这边,想着罗君笑没有子嗣靠的也是自己的小儿子,但没想到沈秋冷横插一脚,竟直接坐上了皇位。
不过只要不是皇后,她就还有机会。
沈秋冷听见德妃的称呼,微微抬眼,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德妃腿一软,顺势跪了下来,她也意识到自己叫错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回荡。
杜晚景隔着个屏风在用晚膳,听见动静只是继续吃着自己的菜。
“陛下,是臣妾愚笨。”
“行了,”沈秋冷也懒得听德妃在这里说些官话,“朕放你出来不是让你站在这里废话的。”
德妃尴尬一笑,在心里却是骂了句沈秋冷,“臣妾来找陛下,是为了提供当时东裕粮仓被烧的证据。”
杜晚景听见德妃的这句话,夹着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常。
“证据?”沈秋冷面上没有过多的变化,“东裕粮仓当时不是铁案吗,现在你又有什么证据?”沈秋冷身子前倾,“莫不是捏造污蔑?”
德妃知道这件事不奇怪,毕竟皇后就算想要联系到萧密,也必然是通过沈睿初和德妃的手,只是她以为德妃没有参与多少,经过的都是沈睿初的手,没想到德妃居然还保留了证据。
德妃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当初皇后娘娘人多势众,臣妾没法子找到先皇,不然定然会帮杜大人说话的啊!请陛下明鉴!”
“那证据呢?”
“证据就在臣妾的寝殿内,臣妾保留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替杜大人沉冤昭雪啊!”德妃说的潸然泪下,像是自己极其无辜有多么可怜。
“哦?那让人去拿吧。”沈秋冷淡淡道,“洪公公,你带着人陪着德妃去拿,德妃说哪里你们找哪里,别让娘娘多费神。”
“是,陛下。”
洪公公挥手招来两个侍卫,把德妃从地上拖起来,带了出去。
“德妃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扳倒皇后,也为自己寻一丝生机。”杜晚景走出屏风,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无所谓她是怎么想的,我们到底是需要些证据才能帮杜府洗净冤屈。”沈秋冷知道这件事是杜晚景心中的一个结,当初明明就是一个冤假错案,却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到了现在他是有些逃避心理在的,“阿景,只要能让这件事大白,她提什么要求我都不觉得过分。”
“秋儿...”
“更何况现在是我们站在优势方,她不过暂时可以讨些好处,你别担心。”沈秋冷像之前杜晚景哄着她那般安慰杜晚景,她把杜晚景拉到自己怀里,小声安慰着他。
杜晚景本来不太好的心情被一扫而散,独属于沈秋冷的香味扑进鼻腔,让杜晚景感到心安,他拉住沈秋冷的手,“秋儿,还好有你在。”
“傻阿景。”
德妃很快就回来了,像是准备了很久的,只需询问一下立刻就可以拿出来。
看见德妃过来,杜晚景想退至屏风后,他已经习惯了沈秋冷在见人的时候躲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特殊,站在沈秋冷旁边,无非是给她添麻烦。但这次,沈秋冷拉住了他。
“别走。”沈秋冷对着杜晚景轻声道,“你不需要走。”
杜晚景对上沈秋冷的双眼,平时或凌厉或傲娇的神情现在只剩下似一滩水的温柔,他的心也软到不行。杜晚景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沈秋冷身侧。
洪思达走向前压低声音对二人说道,“德妃娘娘回宫就拿了几封信,并未有过多动作。”
沈秋冷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陛下,这是当时臣妾收集到的一些书信。”德妃双手呈上一沓书信。
这是当时祭坛坍塌工部出事后她与沈睿初探讨之后,还是决定留一点当时的直接证据,这样才算是有了这些信。
“陛下想必是知道东裕粮仓被烧定然不是自然起火,而是**。”德妃继续说道,“而想要这么顺利的烧掉这么大一个东裕粮仓,必然是需要知道整个粮仓的构造,而工部恰好有这个图纸,于是...”德妃斟酌了一下说辞,“皇后当初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联系上,借助我儿媳的手拿到了粮仓的图纸,派人送了过去。这些书信正是那个人在事发之后传消息回盛京,并求救的内容,里面说的非常清楚。”
沈秋冷抬眸,示意洪思达把德妃手里的信拿过来。
沈秋冷阅读的速度很快,她读完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杜晚景,看完信的她心里全是火。上面的一字一句,明明白白指出了杜寂的无辜,整个杜府白白流了那么多的血。
而顺着沈秋冷的这一动作,德妃才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杜晚景。德妃虽久居深宫,不见朝臣,但是一些节日还是见过一两眼杜晚景,而杜晚景的容貌和气质,只消一眼,便会让人记忆深刻。
瞧见杜晚景,德妃背后生起一层冷汗。
“这么直接的证据,能让德妃存了这么久,并在这个时候想着拿给朕,定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吧。”沈秋冷淡笑一下,声音里全是冷漠。
德妃紧张地笑了笑,抬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臣妾...臣妾知道这件事对不起杜家,对不起杜公子,杜大人,但是但是,当时的情况,陛下您也知道,站出来就是死啊。”德妃声音了满是恳切,“臣妾是不该如此自私,不过相比现在此物对陛下也是大有用处。”
沈秋冷没打断德妃,让她继续说。
“臣妾也不渴求继续留在盛京,只想要把自己的小儿子拉扯长大,臣妾已经失去了大儿子,现在只有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了。”德妃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沈秋冷冷笑一声,“德妃哪里话,你继续留下来,到时候也是个太妃的称号,七皇子也会是王爷,有什么不好吗。至于现在为什么朕把你放在天牢,那是怕出什么乱子,你看你的儿子,朕也没动过他。”
“不不不,臣妾不奢求太妃的称号,臣妾什么都不想要。”
“好了,”沈秋冷对于德妃的处置自然想法,她既然想离开盛京,那就放她走。一来是可以展现自己的大度,二来是把她放在盛京不好定罪,只有等她回了邯州,沈秋冷才好把她和她那连通外敌豢养私兵的爹一网打尽,“娘娘的想法朕知道了,你先回宫休息吧,明日自然人送你出宫。”
“谢陛下,谢陛下!”德妃给沈秋冷磕了三个头,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去,派人看好她,明日一早送她出宫,并且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德妃到了邯州,就准备行动。”沈秋冷喝了口茶,转过身看向杜晚景,“明天早朝,我便会把这件事昭告天下,杜家等了这么久的真相,终于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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