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的阳光带着点剩夏的闷热,姜泊茸盯着窗外香樟树上几片倔强的叶子走神。
下一节体育课…买点什么好呢?柠檬茶?已经喝过了,味道一般般。
还是…白桃苏打?
上次给他们买的就是这个。促销便宜,快过期了,买一送一。
本来以为两瓶白桃自己会喝到一瓶,谁知道谢行知那个跟屁虫,沉既白喝什么他也跟着拿,害的自己上周没喝上。
这“买水约定”还得回溯到上上星期。
那天,体育课铃声还没响,谢行知就勾着沉既白的脖子,溜达到看台边,笑嘻嘻地对姜泊茸说:“姜泊茸,帮个忙呗?”
“以后体育课帮我和白白带瓶冰水?打球走不开,篮球场离小卖部还挺远!”
沉既白没说话,只撩起眼皮看她,仿佛已经提前知道她会有的反应了,微微侧开头。
姜泊茸当时就一个白眼翻过去:“谢同学,给自己脸贴大了哈,我看上去很闲?不去。”
“别啊!”谢行知回。
“你看你坐着也是坐着,多走走活动活动多有助减肥!”
“还内涵我,还骂我胖!”姜泊茸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没呢,不胖。”沉既白轻声回道。
他凑近写,带着点循循善诱,“你这么怕热的人,自己也想喝点冰的吧。”“翟姨不同意,我们这一要求,你这不就有正当理由了。”又加“我俩给双倍的钱!连带你自己那份!稳赚不赔!”
突然拉低声音道:“谢行知虽然要啥啥没有,唯独一点,钱多。”
人傻钱多的大少爷,高一同班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姜泊茸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一响。不仅有钱赚,自己那份还能报销…天大的好事啊,赚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但她面上还假装绷着,矜持地“哦”了一声:“…行吧。要什么牌子?”
沉既白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谢行知的肩。
“随你心情。”
“多学着点,谢大少,给钱吧。”
说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前一句是对姜泊茸,后一句则是谢行知。
谢行知瞪大眼睛,拿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不是自己今天没用武之地了?这沉既白这厮今天转性了?
又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最终,看着沉既白越走越远的身影,赶忙跟了上去。
于是这“差事”就这么定下了,周四又是履约的日子。姜泊茸本来盘算着先和虞淮聊会儿天,最后十分钟再美滋滋的溜达去买。
按正常情况,第三节美名其曰的“心理课”实则是“自修课”,然而,今天就有点那么不正常。
老陈挟着一打资料立在讲台前,往桌上一放,宣布道:“这节课进行选奖学金人选投票。”他目光扫过台下,又添“两轮投票,同学评议,民主投票。”
姜泊茸笔尖的轻轻一颤,洇出个小墨点。唱票进行得温吞,粉笔在黑板上哒哒敲打,姜泊茸的名字后面正字笔画一路领先。
空气里浮动着纸页翻动的细响和刻意放低的呼吸声。
“第二轮,”老陈推了推眼镜,“现在开始。”
变故在不知不觉中陡生。
教室后排,叶晟下巴挑衅地扬着,用眼神暗示周遭,仿佛已约定好了。周遭一圈人,交换眼神,心中了然,微低下头,笔尖悬停,最终写下。
当唱票声再度起时,姜泊茸的名字,渐渐少去,像被掐住了喉咙。而林卿后面的“正”字一笔一划的垒上去,最终多出她三笔,尘埃落定。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沉默或错愕。
姜泊茸脊梁笔挺,指尖冰凉。突然,一张便利贴被用力按进她掌心,虞淮的手在抖。仔细看,纸上有一支用铅笔潦草勾勒、炸毛的加菲猫,附着:“最佳奖学金得主,姜泊茸!”
下课铃响得尖锐,体育课照常不误。看台上风拂过,吹得姜泊茸裙摆轻扬,发丝拂过。虞淮攥住她的左手腕,压低声音:“去告老陈吧!他们这是作弊!”
姜泊茸摇摇头,目光落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林卿也在其中,漂亮的三分球引来喝彩。“没用的,”她声音干涩,“叶晟不是给自己拉票,纯粹恶心我。而且,我又不是内定的名额,谁说得准本来一定是我,何况林卿……人也挺好。”
“给我点思考的时间。”
“那好,我给你带瓶饮料,怎么样?”
“嗯。”
香樟树的浓荫,在姜泊茸脚下弯弯曲曲延伸,她漫无目的,只想把胸口那股闷气吐出去。
树影渐疏,呐喊声、球鞋摩擦声、篮球撞击敲打着耳膜。
姜泊茸猛地刹住脚步,发现自己已站在篮球场边,沉既白正跃高投篮,额发甩开,落地转身,视线毫无预兆地撞上她。
虽然隔着几步距离,但姜泊茸感觉可以透过他的眸子,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她倏地转身,扭头离开。
上半场结束,沉既白抬手示意,抹了把下巴的汗,径直朝场边走去。
“累了。”他简短地解释。
“谢行知,打完买瓶水去,给我也带一瓶。”
“诶,不是咱姜同学买吗?”
抓起长椅上的毛巾,目光却看风吹过来的方向,也是姜泊茸离开的方向。
虞淮那句“告老师”在耳边嗡嗡作响,叶晟那张得意又恶意的脸在眼前晃。委屈像细密的针,扎得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带着运动后蓬勃的热气和微微香根草的味道。姜泊茸抬头,沉既白站在下一级台阶,微微俯身,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花岗台阶上。
“真这么委屈啊。”他开口,气息还有点不稳,“怎么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啊。”
“昨天不都来找了吗?”
“我找你妈呢,谁找你?”
“骂人扣德育分。”
姜泊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瞪回去。
沉既白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声闷笑从他胸腔里滚出来,肩膀微颤。
“姜泊茸,不是你叫的林姨么,你口里的林姨,不是我妈难道是你妈?”
那点揶揄彻底击穿了姜泊茸强装的堡垒,她恼羞成怒道:“沉既白。”
“好好好。”眼底的笑意却更浓,顺势在她身边坐下,“说说,准备怎么处理?”
姜泊茸泄了气,下巴抵在手臂上,闷闷地把对虞淮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告老师没用,叶晟咬死了,不是给自己拉票,抓不到把柄。闹到校领导那儿更麻烦,还要过流程,搞不好还全校出名……”
“嗯。”低应一声,目光投向球场。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姜泊茸又嘟囔一句。
“嗯。”还是这个字,但似乎显得格外有分量。
姜泊茸沉不住气,气鼓鼓地侧过脸:“你就只会‘嗯’,是吧?”夕阳正好洒在她脸上,左眉那颗小痣随着情绪生动地跳了一下。
沉既白转过脸,迎着她的视线,唇角勾起弧度:“是啊。”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又欠揍地慢悠悠补了一句,“我是我们班的得主。”
话没讲全,但姜泊茸一下就听明白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更憋屈了,扭过头去不看他。
声音再次传进耳朵:“我把奖金和你平分,怎么样?”像羽毛轻轻浮过心尖。
还有分钱这等好事。
姜泊茸猛地转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那点憋闷和委屈,奇异地被这近乎哄人的提议冲淡了大半。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声音也轻快了些。
“好啊!你说的!到时候别赖账哈!”
就在这时,轻微的摩挲声从左前方传来。虞淮攥着两瓶饮料,站在几步开外。她的目光在沉既白身上停留一瞬,又飞快地挪开。
“茸茸,你的水。”
把印着水蜜桃的那瓶塞进姜泊茸手里,冰凉的瓶身凉得人舒服的很。
“谢啦,虞淮。下次帮你买回来。”
“不用,算我请你。”
姜泊茸接过,拧开灌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涌现,情绪彻底平复。
谢行知在远处挥手,扬声招呼:“白白!还喝不喝水了?再不来渣都没了!”“你不是说要早点去食堂吗?快来。”
姜泊茸这才注意到,沉既白球衣后背汗湿了一大片,还冒着热气……她心头莫名一跳,赶紧又灌了口冰水。
沉既白站起身,对姜泊茸道:“走了。”
他长腿一迈,几步就下了台阶,与拾级而上的虞淮擦肩。脚步未停,只余风掠过。虞淮却像是被无形的线扯住,在原地顿了一秒,继续走到姜泊茸身边坐下,拧开自己那瓶,沉默地喝着。
晚饭时间人流如织,姜泊茸和虞淮随着人潮挪向食堂。
自习的铃声敲响,姜泊茸踩着最后一声铃响进教室。喧闹渐渐被翻书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取代。她摊开卷子,目光不经意的扫到后排,叶晟的位置空着。她皱了皱眉,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异样,像风吹皱池水。
管他呢,作业要紧。
九点五十,晚自习下课。姜泊茸依旧磨蹭地收拾好书包,一楼楼道,昏黄灯光打下,人稀稀落落。她踏完最后几级台阶,目光就被侧靠墙的身影攫住。
背对着她,斜倚墙。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刷单词,而是戴着白色耳机打电话,侧脸的线条在手机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航班定在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有时间吗?那就在机场,可以换……”
姜泊茸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放慢。看着他的挺拔身影,身子无意识地斜靠在白瓷墙面。
想起球场上那句“奖金平分”,还有看台上近乎哄人的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出现了,像细小的气泡,悄悄从心底浮上来。
“沉既白,回家了。”
他闻声转头,挂了电话,点头回应:“走吧,回家。”
上章和这章各有个小伏笔哦,友友们快找找[眼镜][眼镜][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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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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