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江霖是在霍之言家客房的床上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狭长明亮的光带。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房子里特有的书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霍之言的清冽气息。
江霖眨了眨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沙发上那个炙热而混乱的吻便清晰地撞入脑海。霍之言泛红的脸颊，颤抖的睫毛，生涩的回应，还有最后埋在他怀里那一声带着哽咽的“嗯”……
心脏后知后觉地猛烈跳动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
客厅里静悄悄的，已经被收拾整洁，相册收了起来，坚果壳和糖纸不见了踪影，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告白与亲吻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江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向主卧。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
霍之言还睡着。侧身蜷缩着，大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缕柔软的黑发。阳光勾勒着他安静的睡颜，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看起来比醒着时更添了几分毫无防备的柔软。
江霖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莫名的慌乱瞬间被一种满溢的、温软的情绪取代。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在床边蹲下，像观察什么稀有珍宝一样，细细地看着霍之言。
他的目光掠过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是梦到了什么吗？），掠过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双昨夜被他亲吻过、此刻显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
江霖喉结动了动，指尖发痒，很想碰一碰。
但他最终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帮霍之言掖了掖被角。
动作惊动了浅眠的人。霍之言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茫的水汽，在看到近在咫尺的江霖时，那迷茫迅速被惊讶和……一丝羞赧取代。
他下意识地想拉高被子遮住脸，却被江霖眼疾手快地按住。
“躲什么？”江霖笑着，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眼神亮得惊人，“昨晚胆子不是挺大？”
霍之言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气音，最终懊恼地闭上了嘴，伸手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江霖却先他一步拿起手机，却没有递给他，而是晃了晃，带着点痞气：“想写字？不行。以后跟我说话，尽量用嘴。”
霍之言瞪他，脸颊气鼓鼓的，配上那副刚睡醒的柔软样子，毫无威慑力，反而可爱得让江霖心尖发颤。
“不然我就亲你。”江霖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压低声音威胁，眼里却满是笑意，“亲到你肯开口为止。”
霍之言的脸更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他羞愤地抬手想推开江霖凑得太近的脸，手腕却被江霖一把握住。
“早上好，男朋友。”江霖看着他，收起玩笑，语气认真而温柔。
霍之言挣扎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眸，对上江霖专注而灼热的视线，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和毫不掩饰的爱意。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眼底的羞赧渐渐被一种柔软的、依赖的情绪取代。
他微微动了动被江霖握住的手，指尖在江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像一个无声的回应。
江霖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低下头，在霍之言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不带**的吻。
“再睡会儿，”他低声说，“我去弄点吃的。”
接下来的几天，寒假仿佛被按下了甜蜜的慢放键。
他们依旧一起学习，但氛围截然不同。讲题时，江霖会故意靠得很近，呼吸拂过霍之言的耳畔，看着他耳根泛红却强作镇定的样子偷笑。休息时，他们会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江霖的手臂会自然而然地环住霍之言的肩膀，而霍之言也会在剧情紧张时，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
霍之言说话依旧艰难，但在江霖半是鼓励半是“威胁”的督促下，他尝试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虽然大多还是简单的词语或短句，声音沙哑，却不再充满挣扎。有时江霖耍赖逗他，非要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霍之言被逼急了，会红着脸憋出一句带着恼意的“江霖”，尾音微微上扬，听得江霖心花怒放，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揉搓一顿。
他们一起逛超市，江霖推着购物车，霍之言安静地跟在旁边，偶尔指一下想买的东西。江霖会故意拿起他不喜欢的零食逗他，直到霍之言忍不住皱眉，低声说“不要”，才大笑着放回去。
他们也在温暖的午后，回到学校那间熟悉的音乐教室。霍之言弹琴，江霖就坐在他旁边，有时安静地听，有时会跟着不成调地哼唱，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乱按，制造出嘈杂的“伴奏”，被霍之言无奈地用眼神制止，却又在他停下来时，悄悄勾住他的小指。
日子像浸了蜜，每一帧都带着初恋特有的、微醺的甜。
然而，平静之下，总有暗礁。
这天下午，江霖回家拿换洗衣服。他刚走没多久，霍之言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储姓名、却隐约有些熟悉的号码。
霍之言看着那串数字，原本因为江霖离开而略显柔和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没有立刻接听，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
电话自动挂断后，很快又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意味。
霍之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他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而温柔的女声，带着小心翼翼：“之言？是妈妈。你……最近好吗？新年快乐。”
霍之言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他依旧沉默着，听着电话那端女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和试图寻找话题的努力。
“我听说……你小姨前几天去找过你？她说话可能不太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女人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妈妈……很想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妈妈不放心……要不要……”
“不用。”
霍之言打断她，声音冰冷而生硬，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妈妈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钱还够用吗？”
霍之言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回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背影挺直而孤寂，周身再次笼罩上那种江霖初次见他时、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刚刚因为恋爱而滋生出的一点暖意，似乎在这一通电话后，又被强行压回了心底深处。
那些来自过去的、沉重的枷锁，并不会因为一份新生的爱恋就轻易消失。
而此刻，哼着歌、拎着零食推开家门的江霖，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霍之言冰冷的侧脸上，也照在玄关处江霖灿烂的笑容上。
甜蜜的假期仍在继续，但某些潜藏的、来自现实的问题，已经悄然露出了冰山一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