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晚自习的结束铃早已响过，教学楼逐渐沉寂下来，只剩图书馆和学生宿舍还亮着灯。
在图书馆最靠窗的位置上，灯光照亮了摊在桌子上的练习题册。程恒皱起眉头，笔尖悬在一道选择题空上，久久没有落下。
季槿不经意间瞥到他的动作，凑过去自然地讲解着:“你看……这里要……”脸颊不小心蹭到程恒，可他专注于给程恒讲解题目，丝毫没有注意到程恒微微泛红的耳尖。“咳咳，我知道了，那个……其实你可以不用靠那么近的，我听的清。”
季槿反应过来，脸“唰——”一下红了，“噢噢，好……”转身开始写自己的练习题。
程恒的笔尖迅速在草稿纸上划动起来。“啧，还是你厉害。”平静自然，显然是沉浸在题目中了。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晚自习结束都泡在这里，像是执行某项程序的固定NPC。
季槿没说话，嘴角却自然而然地弯了起来，埋首于自己的复习资料中。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安静又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可能存在的情绪。只有偶尔翻动书页时，指尖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们之间的话不多，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默契。水杯共享，笔记互换，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是否需要片刻休息。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几天前，关于季槿上次模拟考试成绩异常的风言风语开始在年级里悄悄传播。起初只是模糊的猜测，但很快，流言就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扩散、扭曲、变得有鼻子有眼——有人说他提前拿到了试卷，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声称目睹他在考场有“小动作”。
程恒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他朋友多，那些阴暗的窃窃私语总能拐个弯钻进他的耳朵。他当场发过几次火，揪着那些人的衣领质问，却只换来对方闪躲的眼神和“大家都这么说。”的推诿。他曾试图告诉季槿，让他小心，但季槿只是沉默的听着，然后轻轻“嗯。”一声，仿佛早已知道一切，又仿佛全然不在意，只是手底下做题的速度更快了些。
风暴在周五的年级大会上降临。
年级主任面色严肃地拿着话筒，在通报完日常纪律后，话锋陡然一转:“……距离高考只有最后一段时间了，我们坚决维护考试的公平公正！对于任何可能的舞弊行为，一经查实，绝不姑息！相关同学，甚至可能面临取消高考资格的严重处罚！”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鄙夷，齐刷刷钉在季槿身上。他站在人群中，脸色苍白了几分，却依旧没有低下头。
程恒猛地攥紧4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焦急地看向季槿。他知道，那含糊其辞的“相关同学”指的是谁。
大会结束，人群散开，季槿被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程恒想跟上去，却被吴殊拉住。
“程恒，你别冲动，老师会处理清楚的。”
“清楚？他们能查清楚什么！”程恒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根本就是诬陷，季槿他怎么可能作弊！”
傍晚，程恒在教学楼后的紫荆树下找到了季槿。他孤身一人站在那儿，天边残留的一抹血红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丝丝淡淡的萧索。
“季槿！”程恒跑过去，气息略微不稳，“他们怎么说？”
季槿听到声音转头，见是程恒，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眼底深处压着的疲惫和荒凉出卖了他。“他们说有人匿名举报，证据……指示性很强。”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需要我停课接受检查。”
“放屁！”程恒脱口而出，眼眶微微发红，“他们知不知道快要高考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沉重到压得人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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