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席安回去的路上，他又讲了一些关于他球队的事情。
林恩大体知道了他之前在赫赫有名的世莱球队青训，之后被租借到了现如今的女王公园巡游者俱乐部，已经效力了一年，再过几个月迎来二次租借，会远去其他国家。
去到一支她听过就忘了名字的球队，正式步入五大联赛生涯。
林恩忽然有些羡慕这些职业运动员，他们清晰地把人生分割成了“职业时期”和“退役之后”，这条界线甚至是肉眼可见的，如果没有伤病的话，大概是三十五到四十之间。
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混混沌沌，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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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天气冷得要命，林恩在红掌音乐工作室的停车场吸烟时，被她前男友詹姆森逮了个正着。
鉴于这人组织过游行，林恩其实有点怕他闷头掏枪给自己来颗子弹，于是还算听话地靠在车盖上，给了他一支烟的时间，听起了漫长的训话。
林恩问：“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是还没有结束吗？”
“我需要一个理由。”
“别这样。”林恩笑了一下，“理由无非是你不好或是我不好，我觉得我好极了，所以不管我给出什么理由，那只会伤害到你。”
“那我也要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结束，你出轨了是吗？你爱上别人了对吧？”
林恩瞥了他一眼，鼓励道：“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可能性，发挥想象力，别这么贫瘠。”
“什么意思？”
“比如我其实变性了，比如我爱上的其实是广场上的一根旗杆，比如我涉及了巨额外债不想连累你。”
“真的吗？”
“当然是骗你的。”林恩耸耸肩。
“自以为是的婊子！”男人吼着，声音都劈得破音了。
林恩顿时觉得好笑，尽管不合时宜，但她确实是这么笑了出来，惹来了前男友的暴怒。
“我昨天想回顾我们的关系，但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这一年来我好像在和一团空气恋爱！”
林恩有恃无恐在于如果五分钟内自己还没到录音室的话，她亲爱的助理汉娜就会从天而降，那是一个能解决世界上所有问题的超级女人。
但好像有人来得比汉娜更快，忽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林恩和她前男友一起回头，看到尼克气势汹汹跳下车。
“干什么！”尼克骂骂咧咧，“组织游行还没完，现在又来，没看见她都被你吓着了吗！”
林恩差点把眼仁翻到后脑勺去：能不能把墨镜摘了再说话，你是瞎了吗我怎么会被这种人吓到。
“休战休战。”林恩挡住尼克，横在两个男人中间，“这样搞得很像青春剧，难受得我都要恶心了。”
詹姆森狐疑地看着林恩和尼克：“你们两个该不会……”
“闭嘴吧你。”林恩瞪了他一眼，“我俩要是有什么的话，四年前就该有了，根本轮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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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今天的状态格外地差，休息的时候还去工作室外面巡视了一圈，查看詹姆森是否还阴魂不散地环绕在周围。
又一次休息间隙，尼克终于忍不住问林恩：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二人中间有一道隔音玻璃，林恩抬头看他。
尼克解释了一下：“单纯好奇。亚历山大·詹姆森·汤普森先生，我上礼拜才刚把他的全名记住，你就分手了。”
林恩按下对话按钮，干脆地回答了：
“这人要跟我结婚，我生怕他哪天在我给车加汽油的时候忽然跪下，掏出一只祖传的廉价戒指并试图让我和他绑定一生。”
尼克没再说话。
林恩拉了拉音轨的进度条，问他：“后面这段我们再试试？”
“要不我们试试？”尼克忽然说。
“什么？”
“你和我，试试看。”
林恩松开了对话按钮，透过玻璃看他，同时也在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
尼克很认真，林恩甚至能从耳机里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录音室里不止有尼克和林恩。
林恩摘下耳机，给了助理汉娜一个眼神，示意汉娜帮她把其他人带走，现在需要一点独立空间。
汉娜立刻会意，二话不说就起了身。
“你别不说话。”尼克说，“你不排斥和同行谈恋爱，你和法兰奇谈过，我是知道的。”
那可真是一段遥远的记忆了，林恩恍惚了一瞬，那段恋情发生在她大学时代，她的第一任男友，也是她走上音乐行业的关键转折点。
尼克见林恩一直没有回复，准备摘下耳机出录音房，林恩阻止了他：
“别出来。”
尼克重新戴好耳机。
“说实话我不是没想过。但你不是三流歌手，你是个……***巨星。”林恩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的，“你知道的——”
“你恐惧镜头，但这不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在问我要一个理由？我不能活在聚光灯下面，那些镜头和新闻会要了我的命。要不你退出圈子当个普通人？没准我能考虑一下。”
“你还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尼克也笑了。
“所以说嘛，我们都没法各退一步。”
“可是你很依赖感情关系，横竖都要谈恋爱的。”
“我会尝试戒断的。”林恩说，“你回魂了吗？我们可以继续工作了吗？”
“如果你真的惧怕镜头，就不会做这一行。”尼克续回了之前的对话，“恐水的人做不了泳池救生员。”
“相信我，如果我不干这个，就得回家继承亿万家业了。”
尼克的笑声震得林恩的耳机都在颤。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和我谈恋爱。”
“是的，你知道我们两个一旦分手，连朋友都做不成的，那我还怎么从你身上榨取金钱？”
“好像有点道理……”
“敬坚不可摧的金钱关系。”林恩拿起水杯举了举，“现在我们能开始用你美丽的嗓音赚取财富了吗？”
尼克心服口服，隔着玻璃与她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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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结束后，林恩翻出来一盘之前的纪念版唱片让尼克帮签个名。
“难得你来找我要签名。”尼克咬着签名笔的笔盖，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答应了席安要送他，顺便给他写两句赠言，祝他进球什么的。”
一旁的汉娜伸出手指堵住笔头，另一只手拿起手机，飞快地查起了资料。
“席安是吧？稍等——文森·席安——好了签吧，是个中场，不是守门员，可以签祝他进球。”
尼克不由为汉娜的严谨鼓掌，随后开始花里胡哨地签起名来。
林恩打眼一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签名像一股激射在白衬衣上的番茄酱？”
“得了吧！拿我做人情，就不许再贬低我了！”
“你最好庆幸你还有点用处。”林恩说，“就这个月，布朗迪那边已经第三次要挖我过去了。”
“第四次。”汉娜替她补充，“刚刚他那个拖把棍助理又联系我了。”
尼克皱皱眉：“布朗迪？他不是看你不爽吗？”
“看我不爽和承认我有能力是两码事。”林恩接过唱片吹了吹包装上的字迹，“一会儿不和你一起吃饭了，我和汉娜要去做点刺激的事。”
“什么刺激？带上我吧！”尼克来了兴致，转头攻略汉娜，“汉娜！天下第一好的汉娜！带上我，我可以给你俩泊车！”
汉娜眼睛都没抬一下：
“真的吗？我俩要去看WWE，看一些裸男挥拳头摔角，你也要一起吗？”
尼克一秒静音，林恩笑得差点把吸管吞进喉咙里。
“没记错的话。”汉娜说，“上次带你看，你吐在了林恩的帽子里。”
尼克大叫道：“台上的血都溅我脸上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花钱看别人流血，上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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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看摔角之前，林恩和汉娜先去把唱片送给席安。
席安家养了条比格犬，门口还有个女孩子在徘徊，汉娜把车往前开了开才停下。
十分钟之后席安骑单车回家，远远向她们两个招手。
汉娜感叹：“他年轻得像杯刚榨出来还没氧化的苹果汁。”
“我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林恩把头歪向汉娜。
“你在和你小妈以及她的德国情夫作对；惹了卖大麻的坏学生；告诉香皂头他老爸是个基佬，导致香皂头全家人满校园追杀你。”汉娜想了想，“以及因为打耳洞哭了一天。”
“你也没好到哪去。”林恩没好气地说，“你在厕所里从学姐的肚子里拽出了一个婴儿。”
“所以说，那时候起你就很会招惹麻烦。”
“那你就是最会解决麻烦的那个。”林恩呲着牙冲汉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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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安因为得到了签名唱片兴奋不已，这种情绪很快传染给了林恩。
林恩才发觉席安的情绪传导能力好强，她这种不易被感染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
席安邀请二人去他家做客，林恩惦记着比赛要开场了，于是谢谢了他的好意，大人们有“正经事”要做。
“那下次见！”席安冲林恩摆摆手。
汉娜开车，林恩从后视镜里看到席安的背影。
席安和家门口的女孩打招呼，高高兴兴地说笑。
林恩看到席安旁若无人地起跳，就是为了摸一把枯树枝，他斜跨的运动包轻盈地腾空，再打回他后腰。
这一幕忽然给了林恩一种很春日和煦的感觉，是茶叶泡进热水里舒展开的那一下，是拆开香水包装盒，但还没打开瓶子的时候，闻到的不浓郁却很舒适的香气。
再谈个恋爱吧，林恩心想，找一个年轻快乐的。
或者找一个棕皮阳光的。
席安转身，雀跃地冲远去的汽车再次挥手告别，虽然林恩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但总之不能和面前这个谈，林恩暗暗叹了口气，席安可能都没还成年。
我是有病，但我不是畜生。林恩如此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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