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祝梵襄直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然晨光大亮。
不是今天就要出发去青州吗，平祈楚怎么不叫自己？她心下想着，换了衣服向门外走去。
推开门，只见阿凌提着一个木箱走来：“小姐，您醒了。”
“真是起迟了些，平祈楚怎么不叫我？”
“主子一大早就去四处搜寻您要的东西了，这不，才买回来。”
“我要的东西？”祝梵襄探头。
阿凌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来，只见里面盛着一大摞木板，足有二十张。还有一堆刻刀，铲子，刷子。
“这是……雕版印刷？”
“主子说您要在清源开印刷铺，一大早带我跑了两个市场备齐了这些，还找到了两个识字的雕工……”
“阿凌。”
正说着，二人身后传来一个戛玉敲冰的声音。
祝梵襄回头，只见平祈楚走近。
平祈楚今日换了身青色行装，倒衬得身姿挺拔。
“只是习惯起得早，顺便就去问了附近有没有置办这些的。这些东西还够用吗？”
祝梵襄发现平祈楚耳根有些红色。
“应该够了，现在只缺纸和墨了，这两样应该比较容易买到。”
平祈楚点点头：“吃过饭我们去看铺子。”
“好！”
祝梵襄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这下自己也是有小生意了，而且还能改善清源镇百姓的生活！
店小二端了鸡子羹和烙馅饼上来，祝梵襄咬了一口馅饼，心里还想着印刷铺的事。
“刚才那些东西要多少银子？清源镇东西好贵，你要是带我去，说不定能讲讲价。”
祝梵襄想到统共一百两银子的预算，有些肉疼。像平祈楚这种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位极人臣、既富且贵，肯定不会讲价！
“不贵，这些东西既不是必需品，也不是紧俏货，都是些小买卖，他们不会坐地起价。祝小姐这两天还是好好休息吧，进了青州恐怕就没有这么舒坦了。”
意思是，让我珍惜眼前美好生活？
“不是说今天去青州吗？”
“今天安顿好印刷铺就动身。”
祝梵襄点点头：“听说你把人手也找到了，多谢。”
“现在只找到了两名雕工，还需要两个杂役，需要你去招工处雇了。祝小姐有没有考虑过发行多少本？”
祝梵襄停住舀鸡子羹的汤匙：“先试发行……五百册？”
她不知道这个数目可不可行，又补充道：“不是只在清源镇卖，其他州镇也可以发行。”
“这个数目只怕是保守了些，不过无妨，就按祝小姐说的，先印五百册。”
祝梵襄暗自盘算，其实这一路上自己写了两本手稿，一本是昨天交给平祈楚的现代秘籍大全，另一本则是自己编纂的小说。
只因还不确定印刷铺能否办起来，小说亦未修改完善，所以暂且只拿出了秘方大全发行。
若是在百姓之间提升了自己的认可度，那将来小书发行之时也会减少很多阻力。
二人吃罢早饭，来到了集市牙行。
想到可以置办自己的产业了，祝梵襄心情难捺，对牙人道：“请问这里有可以供印刷铺的铺面吗？”
“当然有了，不知您二位有什么具体要求？”牙人说着把本子展示给二人看，上面记载了各种地段、铺面大小和整修情况。
祝梵襄不了解清源地图，略加思索道：“需要一个套院，院子得大，晾干纸张用得上；一间房作工坊，需得通风好、光线好；外加两个小房间住人，一个小隔间仓储用。”
“至于地段，要么离纸坊近，要么离渡口近。”
祝梵襄说完这一大堆，平祈楚目光流露几分赞许。
牙人有些为难：“目前我们这儿最大的套间是一院三户的，倒是能满足地段要求。”
祝梵襄想了想：“那便租个一院三户的，另在附近单租一间房。”
目前需要四位工人，况且有的人有家有室，两间宿舍都不一定住满。
“好嘞！您看这间如何？离这儿不远，我可以带二位去看看。”
祝梵襄欣赏了一下眼前的院落：院子宽敞大方，房间窗明几净，在这里开办再合适不过了。
“你觉得怎么样？”祝梵襄扭头问投资人。
“祝小姐觉得合适就可以。”
“这儿离纸坊近，离渡口也不远，您看合适的话，我们就可以签租契了。”
祝梵襄微微皱眉：“可是我觉得不大合适。”
“哪里不合适？”牙人忙问道。
“本来我给工人们谈好的包住，可是这套院只有一间能住人，注定有人住在铺里，有人住在铺外，只怕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祝梵襄说得煞有介事。
“小姐，我们这儿确实没有四户的套院，但是别处也不一定有，清源镇对外租的大套院就那么几个，我们都心中有数。何况真有了大套院的，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地段。要是在民宅区里，您要办印刷坊，那也嘈杂不便是不是？”牙人伸出两根手指头：“这个院虽是三户，月租只要二两。看看这布置，绝对值二两。”
祝梵襄踌躇道：“虽是如此，还是有些不方便。不如……”祝梵襄话锋一转：“再送一间附近的小单间，怎么样？”
牙人焦急起来：“那小单间可是起码要二百文一月……”
祝梵襄扯扯平祈楚的衣袖：“走了，既然本就没有四户的，不在这租了。”
“等等！”牙人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就按您说的，这个院落加上一条街以外的一户小单间，一共月租二两。”
祝梵襄喜笑颜开：“好嘞！租四个月。”
八两银子递到牙人手中，祝梵襄也在租契上签字画押。
平祈楚看在眼里，嘴角抽动。这个女子真的是太会谈条件了。当时把她抓住之后，面对自己无情的指控，她冷静地提出打赌，之后便通过谈判让自己心甘情愿风雨同船。
“看！”祝梵襄将地契举到平祈楚眼前。这一张薄薄的纸满足了祝梵襄很多封存的愿望——出书、当老板，久远到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在这个世界都实现了。
平祈楚嘴角微微上扬：“预祝祝老板生意兴隆……？”
话没说完，两个人都笑成一团。
“在经营这个印刷铺上，你我也是合伙人了。”
“走，下一步，去人才市场！”
平祈楚不解，还以为她要去人牙子那买两个工人，只得出言解释道：“去雇市雇两个杂役就可以了。”
二人走在街上，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人声嘈杂。
祝梵襄本着凑热闹的原则，走近一看是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扯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头发蓬乱，身着短打粗布衫，裤腿卷着，下面是一双脏兮兮的草鞋。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更有上来拉架的：“姑娘，王二狗素日泼皮无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少女手抓着王二狗胳膊，啐道：“呸！你今日来惹我，可算是惹错了人！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什么都不怕！你要么把这双布鞋的钱赔给我，要么今天就别想走人！”
王二狗虽被扯着，却无半点悔过之意，只管对人群挤眉弄眼，看得祝梵襄心头火起。
她问身边大娘：“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大娘叹了口气：“这姑娘你看着没？也是个可怜的，没了父母，靠做布鞋谋生。这条街数她卖的布鞋最便宜，人也俏皮，我们爱买她的东西。至于这个王二狗素日里泼皮无赖，别人他不敢惹，今天拿了白姑娘的布鞋就跑，白姑娘恼了便去追他，他一急，竟把布鞋弄坏了。”
大娘继续道：“我们也知道是王二狗不对，可白姑娘若真与王二狗结了梁子，也怕白姑娘一个女孩儿家吃亏。”
听至此祝梵襄怒意尤甚，拨开人群径直向二人走去。
到了王二狗身后，祝梵襄抬起腿，照着王二狗的屁股就是一脚。
“咚！”
王二狗丝毫没注意身后还有个人，重心不稳猝然跌倒在地。
下一秒，祝梵襄又是一脚，两脚，虽未将王二狗踢出去，却也让王二狗抱着腿大叫。
“今天不是你遇到我们所以倒霉，而是你再继续做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有人来收拾你。”
平祈楚也欲挤进人群，被祝梵襄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时候还不用你露面！
王二狗倒在地上只顾哭嚎，祝梵襄说什么他都连连点头。
祝梵襄看向人群：“乡亲们，此人平时还做过哪些坏事？”
大家七嘴八舌：“其实王二狗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游手好闲，顶多偷鸡摸狗。”
“好。”祝梵襄点点头：“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一马，麻烦各位乡亲们给我做个见证。”
祝梵襄扭头对着王二狗道：“看见我手中这把刀了吗？”
她抽刀出鞘，冷光迸现，众人皆是一震。
“如果你再做出今日举动，必将有人取你性命！”
王二狗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二位女侠，我再也不敢了……”
“还请各位乡亲们共同监督，欢迎举报！”
说罢祝梵襄扭头看向卖草鞋的白姑娘，此时后者眼神里既有震惊又有钦佩：“这位白姑娘，可愿入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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