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卿跟梁信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提着药壶出来,便刚好撞上李元崇。
他此刻一身月白,眉目俊朗,姿态傲然甚是随意,但气质凛然。
厉时卿楞了一瞬,便如同昨夜梁信那般对他行礼:“殿下!”刚刚她在门内已听了个大概,又想到昨夜人人对他这般敬畏,已猜到他的身份。
李元崇先是疑惑,又恍然,轻咳一声,想果然是养在外的女娘,不知如何行礼,既回长安参选王妃,想来历府要请个先生好好教习一番才是。
厉时卿见他不说话,又一直在此处,该是忧心罗琼的伤势?
“罗校尉已无碍,不过这几日最好是静养,不宜活动,免得伤口开裂!你们若要赶路的话,恐怕不行。”
李元崇点了点头:“好。”
手中药罐有些重,她本想绕过离去,只是这位殿下却没有避让的意思,下一瞬听他问道:“昨夜所见厉娘子医术惊人,不知道厉娘子师出何人?”
“我师父姓桑。”
李元崇想了想,不记得太医院有哪位桑姓太医,或者桑姓的名医。
他是怀疑自己的医术,想知道来历?
厉时卿解释道:“我师父不善人情世故,整日研习些药物病理,他在益州还是有点名声的。”
李元崇微一点头:“你一个女娘怎么孤身在外?家中人竟也放心?”
雍王殿下竟这般八卦跟啰嗦吗?
“我并非孤身一人。师父担心路途遥远,路上多艰难,所以令师兄陪同。”
“师兄?”昨夜将她带来的梁信只说她孤身一人。
果然,厉时卿看出他的疑惑,解释:“到梁州的时候,他因要事耽搁,我便先行来了。”
“既受命护送你,不管什么缘由,怎可令你一女子孤身远行?”
这可有些冤枉师兄,厉时卿赶忙解释:“我师兄平日里对我还是多加照顾的,他确有不得已停留的理由。”
师父醉心研究救命的药丸,她却擅长制作各种毒物给师父出难题!她在益州的时候也时常下山行医,虽不至于武艺超群,但用药来对付一些地痞流氓之徒还是绰绰有余,否则师兄也不会真放心她自己前来长安。
李元崇挑眉,想不到她竟如此维护那位师兄,想来关系定很好!
他对此此话兴趣缺缺,只猜想着她既是厉方安的女娘,该是子承父业,孤身求学在外,很是孤苦,于是语气也和善了几分:“你救治罗琼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报酬?”
厉时卿面露喜色,语气也欢快了许多:“我可以提吗?”
“自然。”
“昨夜来的匆忙,我的骡还在县城外,我怕它被人偷去宰杀,毕竟它陪了我一路。还有,您这里肯定有充足的药材,我想您能暂时收留那两个跟我一起的朋友!她虽有发烧症状,但绝非瘟疫之症,不会传染,大可放心。”
李元崇轻笑:“你还关心你的骡?”
“牲畜比有的人更有温度,它一路驮着我从益州过来,我拿它当朋友。”
李元崇笑着点头:“嗯。”
厉时卿欲言又止,她这副欲盖弥彰之态令李元崇哭笑不得,昨夜那般无惧勇猛的女娘此刻倒显现几分可爱。
“你还有什么报酬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办到。”
这罐子着实重,厉时卿觉得这一时半刻也聊不完这个话题,索性将罐子放置地上,真诚道:“我听闻陛下已令太医院出城安置流民跟感染瘟疫的人。殿下可否允我随队协助?”
李元崇凝眉:“此事凶险,既有太医院的人安置此事,你就无需再去帮忙!”
昨夜梁信随口抱怨太医院的人迟缓行动,刚好错过救治罗琼,她便听入耳中了。
“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自然不是!”
“那为何?我这一路走来,熟知此症,一定能帮得上一二!”
李元崇无奈:“此症凶险,你若万一被感染……”
厉时卿原本担心他是怀疑自己的医术,见他如此,道:“我会注意防护,身强体健之人,即便感染也不是药石无医。”似是怕他仍旧拒绝,更是诚恳:“殿下放心,你若举荐我,我定不会拖你后腿,坏你名声!”
李元崇嘴角带了笑意:“我信你!以你医术协助太医院处理瘟疫并不是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见他松口,厉时卿趁热打铁:“殿下若能举荐我,等我为此建功博得封赏,我给殿下做牛做马报知遇之恩!”
李元崇此刻听出了她话中意思,眉头蹙着,想她既已参选雍王妃,实在无需多此一举去博什么封赏!她能博得自己欢喜,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替她做到的?
李元崇疑惑:“我不缺牛马,你既知道我是谁,若只想封赏告诉我便好,何须绕弯子?”
厉时卿也甚是不解:“这是一举好几得的事情,殿下举荐也不过举手之劳,何不看在我救治罗将军的份上,帮我这个忙?”
李元崇审视她一翻,这确实是举手之劳,只是他不解,既是参选他的雍王妃,何须这般劳苦,又何须跟他说什么“做牛做马”报答的一番话!还是说她根本不知道家中将她画像呈上参选王妃的事实!
“如你所说,你的医术不在太医院那些人之下,你若能帮忙,他们该高兴还来不及。”
这是答应了?厉时卿嘴角扬起,准备深入好好聊聊这个事,李元崇却沉默不说话了。见他偏转身体,好像不预备再跟她说,只能又转身蹲下,准备拿起罐子离去。
她是不是一下子跟他提了太多的要求?
李元崇本想离去,犹豫半晌又转身:“将士们出言无状,厉娘子不要介意!”
厉时卿抱起了罐子:“介意什么?”
她这副模样看着有些憨憨傻傻,额上散落了些碎发,一夜辛苦,面色更加白皙无血色了,衣衫质朴,比那画像上的女子更素简许多。
如此憨傻的女娘,要如何才能出彩当上自己的雍王妃?
何须去博皇上赏赐?当他的雍王妃难道还不够权势吗?
李元崇扬起一丝笑意,叮嘱:“厉娘子昨夜辛苦,此刻好好休息便是,后续事宜可以交给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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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丞的官邸被改成了临时医疗站点,集中医治得了疫症的人们。
此刻厉时卿细细在旁协助吴正。吴太医不到三十年纪,是受院命带了数十医士,吏目协助流民等事宜。瘟疫传染性高,他们这些年轻后辈自然身先士卒。
吴正的措施的是将轻症重症以及无药可医之人区分开来。
厉时卿十分赞同,时常记在心中,只是偶尔也颇多疑问。
吴正对她的虚心求教十分受用:“小娘子诚心好学,自应当入太医院,经考核后我再耐心教辅!”
厉时卿十分欢喜:“吴太医没有欺骗我?”
“自然!厉娘子医术已然十分了得,若入太医院,锦上添花,求之不得!”
若不是雍王举荐,一个小丫头他是十分不屑的。既无太医院的考核,凭什么凭空出现在这里。若是寻常协助护理的仆妇,他倒是能尊敬几分,但他听闻她救治罗琼有开胸缝线的本事,又对处理霍乱伤寒之证轻松应对,算是令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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