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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秋风不解春意

时正值初夏,烈日暴晒。城门口众多百姓排队入城,人群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厉时卿正跟周家兄妹一起在人群中排着队,周问以衣衫挡烈日,十分不解:“姐姐,咱们也算是跟雍王殿下相识了,若提一嘴,跟着他们一起入城,岂不威风,何须这样在这等着入城!”

厉时卿看看周珊,见她面如苍白,额上冒着虚汗,也有些后悔,但她也不知如何得罪了雍王!

那位殿下昨夜突然对她有些冷漠,加上她心虚刺客一事,以及自己又已然开口求得举荐的事,怕他厌烦自己挟恩图报,便没有胆子再开口求他任何事情。

今日一早,她只是在叮嘱罗琼又跟吴正告辞后便带着周家兄妹早早来排队。

她心中正想着如何先护周家兄妹入城,抬眼见不远处停下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厉”字,车上下来一中年男子,那人抬眼四处搜寻着,片刻对上厉时卿的眼神,随后便欣喜地小跑过来。

“哎呀,总算找到了!你是厉大娘子吧?”

虽十多年未见,厉时卿对他还有些印象,他是厉府的林大管家,于是点点头:“我是。”

“你把信物拿出来佐证一下,我也好放心,免得认错了人!”

厉时卿吸口气:“路途遥远,信物被我当了置换了银两。”

所谓信物是厉方安小时给她的玉佩,她从来不戴,只是这次回长安,师父令她携着防止万一,好证明自己是谁。

这可真正可笑之举!她内心抗拒,所以毫不犹豫就当了换银两。

大管家有些为难看着她,其实她跟小时候长的还是有些想象,不然这管家也不会马上上来找她,于是想了想问:“你如何证明自己是她?”

“我无需证明我是我,你若觉得认错了人,就请走开便是,无需纠缠!”

管家为难,却又十分不甘心:“那......那你娘是谁?是不是姓郭?”

厉时卿反驳他:“我娘是益州的许氏。”

管家耍了滑头,笑呵呵:“是。哎呀就是你!总算找到了!娘子还请快些,这老爷夫人都在家中该等急了。”

他口中的夫人是厉方安的正妻郭氏,而非她的生母许氏。

厉方安年轻时游历四方,在益州拜师桑氏门下,又娶了许氏为妻,两人皆习医理,虽偶有争执,也算相敬如宾,恩爱非常。

后厉时卿出生,不过七八个月大小,厉方安独自入长安,考入太医院,一路飞黄腾达得郭侍郎青睐,郭家特将自己的小女嫁他。

许氏两年收不到来信,忧心丈夫安危,于是在师兄桑虞的陪同下,带着女儿寻到了长安,不想得到的竟是厉方安已娶郭家女的消息,许氏一时气极,却也无能为力,不过小半年便抑郁而终。

厉方安终究可怜女儿年幼,在府外设了小院给她居住,又请了奶娘照顾。奶娘受郭氏的令自然也不会善待她,时常拿她当下人使唤,缺衣少食,忍冻挨饿,也时常病弱体质。

桑虞气愤此事,多次想带厉时卿回益州,但每次厉方安皆以自己是生父为由拒绝。时日久了,厉方安也觉她病弱体质,时常惹自己不愉,也厌倦了她这个累赘,终于答应了桑虞让他带女儿去了益州。

初时厉方安还偶尔来信问询关心自己,后来,他便再无音信。直至前几个月,他突然来信,说自己思念女儿甚,且身体不畅。

终究是生父,桑虞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只能令桑珵一路护送她回长安。

厉时卿本想置之不顾,但母亲过世多年,她的骨灰还在长安,母亲生前遗愿是入土为安,落叶归根,如今她已成人,有了这个能力,自然要替母亲去完成!

那个厉府实在算不上是她的家,她对所有的一切都是抗拒的。

厉时卿不想随管家去,犹豫着看看周氏兄妹,她能抗,周珊不能,终于叹口气,询问:“我可否带他们一起入城?”

管家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不耐:“行,行,行,马车坐得下便行。”

周氏兄站立许久,腿脚都有些发颤,此刻倒是呲溜一下钻进了马车。

“能找到你们的姑母吗?”厉时卿有些担心,或者找到之后也未必能给他们提供庇护。

“我小时候去过姑母家,姐姐放宽心吧!”周问一副大人模样:“姐姐大义,等我有了钱,定给姐姐买个上等宅院,好好报答你!”

厉时卿笑:“你们若有困难,便去街上的安宝堂找我。”

安宝堂是桑家药铺,师父当年为了方便在长安城中照顾自己,便创办了安宝堂。

桑师兄大概过几日便也能到了,到时候自然也住那边。而她住安宝堂比住厉府会方便自在很多。

周问倒没什么不舍:“便是没有困难,我们也要来寻姐姐。姐姐你可愿意收我为徒?”

这话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厉时卿怀疑:“你怕是吃不了那些苦。”

周问拍拍胸脯:“我都带着妹妹一路敢来长安了,还有什么苦是我吃不了的?再说,我总不能在姑母家白吃白喝,将来总要有一技之长好做个营生养活自己跟妹妹。”

他说的诚恳,又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姐姐,你就当可怜我了,这几日我给你打下手,什么药名症状我都能记得住,也不觉得辛苦!你若能收我为徒,我必然做牛做马报答你。”

厉时卿扶起他,有些欣慰:“你若能坚持,我自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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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厉家马车离去,李元崇凝眉许久,心里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既有心仪之人,又何须令画师画了画像送去宫中,何必不顾危险远从益州回来长安?

今日一早,她都能跟罗琼辞行,竟对他不告而别,选择烈日下排那么长的队伍,也不愿来麻烦他分毫!

她既已知道自己是雍王,自然可以借此机会博他好感,便于日后选妃之时他会偏心与她。

思绪飞转间,梁信已骑着马追上:“居然是厉府的女娘,这下跟罗琼勉强也算门当户对了。之前罗五还忧心他那素来重视门第之见的母亲看不上这厉娘子可怎么办!”

李元崇冷冷笑了声。

梁信不知所以,仍旧兴高采烈:“罗五就是皮薄!这般救命之恩,又是郎才女貌,简直是天定良缘。罗五也老大年纪了,殿下成婚后,他可也得抓紧......”

李元崇不预备再听他说这些,跳上马背:“你何时做起了媒婆生意?”,然后尽直朝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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