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万枕竹还是没坐上去,站在围栏外等林听。
他不喜欢跳楼机毫无预兆地上升或降落的过程,突然的失重感让他无所适从,并且他更不喜欢突然窒息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让他又会想起双手掐在脖子上,所有血液涌上头顶,不出几秒浑身便没了力什么都做不了,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玩跳楼机这个过程本身很刺激,但林听情绪不太高,走过来还要佯装挺高兴的样子,跟万枕竹吧啦吧啦有多好玩。
万枕竹知道自己扫了人的兴,所以从这开始,万枕竹什么都依着林听。区区大摆锤,不就是大于90度吗,不就是会旋转吗,至少比跳楼机好的地方是有预兆。
林听初中的时候来这里玩过一次这些项目,大摆锤的失重可远远比跳楼机吓人得多。
不等林听再劝劝,万枕竹就说,走,我不信了。
等两边的杠搭在肩膀的时候,万枕竹终于开口了:“我现在可以下去吗?”
不行了,因为机子已经启动了,叮铃铃铃的响声让万枕竹觉得像是到点了可以上路了的催命铃声。先是往后摇了小半个距离,再缓缓向前摇了一点距离,然后摇摆的弧度越来越高。
万枕竹全程闭着眼,旁边一个小姑娘已经尖叫疯了,喘气都喘不匀。
风狂灌进耳中,耳边的尖叫声好像都已经远了,大摆锤的摆动越来越大,冲向最高处,万枕竹对此浑然不觉,离心感让人轻飘飘的,此时的大摆锤上的人儿们像是没有意识的展示柜里的漂亮娃娃。
手似乎被人拍了几下,万枕竹慢慢张开了眼,世界的声音回到了耳朵里,而不远处的摩天轮从眼前一闪而过。
万枕竹在上来之前就把帽子摘了,短偏长的额发没了束缚,在空中乱飞,糊了眼又飞到另一个人脸上去。
“怎么样?”劲风一个劲儿往耳朵里灌,听不清周遭的声音了,林听大着嗓门喊道。
万枕竹朝林听笑了出来:“很爽。”
感受着心脏蜷缩在一起,这种频临死亡的状态让他有点上瘾。
很爽。
大摆锤在一次猛地下坠,这次的失重感比前面来的都要强烈,空气似乎被剥夺去了,设备上的人忽然没了声音,都是想叫叫不出声,心脏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伴随着恐惧和失控感再一次冲向天空。
呼吸再次回笼,人们又贪婪得吸入每一口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再也不来这玩啦——!!!”旁边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了,惹得周围离得近的人都笑了。
这个过程很恐怖,但下来之后缓了一会又觉得,就那样吧,这一定有嘴硬的成分在里面。
万枕竹和林听坐在一家冰激凌搭的遮凉伞下休息,万枕竹脸色煞白,估计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来,毕竟第一次玩就玩直冲天灵盖儿的项目。
林听买了水回来,拧开来给万枕竹,“还好吗?”
万枕竹闭着眼摇摇头,摇一下就停了,不然感觉下一秒肚子里的东西就要从喉咙里出来了。
林听又起身去买了两个甜筒,往万枕竹嘴边一递,蹭了一嘴奶油。
“多少......”万枕竹一开口林听就知道要说什么了。
“打住!出来玩不许跟我这么生分。”林听坐下来好好尝尝,跟前几年的味道不一样了。
“能耐。”万枕竹舔了舔嘴皮刚粘上的奶油,接着吃甜筒了。
一个甜筒吃下去精神好了不少,两人也都忘了大摆锤到底有多吓人。走了一段路,林听又被对面的虎跳峡吸引了。
“我以前来玩的时候没有这个!”林听激动道。
想去就去,万枕竹连连点头,孩子高兴就让他玩!
两人披上一次性雨衣,从最高空俯冲到水里,激起水花浇了满身,虽然有雨衣,但没多大用处,该湿的地方还是湿了。
这并不影响,天气热,衣服薄,吹一下风就干了。
说不出来万枕竹这半天怎么过的,要克服恐高、失重肯定需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揠苗助长,但他这一天都在玩刺激项目,不是高就是失重。
带“孩子”玩挺好的,就是有点费人。
完了这孩子最后还要去坐个摩天轮。
摩天轮那排的人就很多了,其他项目其他人或许看看就行了,但唯独摩天轮谁来都愿意去坐,因此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
等到了林听万枕竹二人,天都快黑了,太阳埋了一半在西山头,一点点沉下去,为了证明它今天来过,留了半边天的火烧云。
火烧云跟随着时间慢慢散开,整片天铺成了粉蓝,蓝色的天粉色的云交融交错着,而底下这个被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包围的欢乐谷,到处都充满小精灵的欢声笑语,美得像幅插画作品。
这美好的画面只属于外人来看,“小精灵”们其实已经被吓得差不多了。
那些高空刺激的项目闭闭眼就过去了,摩天轮不是,它的外观很美很浪漫确实毋庸置疑,内在对于恐高的人来说就很吓人了。
万枕竹确实有点轻微恐高,可能是最吓人的都看过了,现在坐在上面没什么感觉,只是偶尔有个小关卡逗逗人似的突然颤抖一下,给人吓得一激灵。
林听的胆子是真的大,今天通玩下来没听过他一句害怕,还觉得这里的简直小case,有机会要去大一点的地方玩更刺激的。
上升到最高处,天空从蓝调到彻底黑了下去,放眼俯瞰的范围受到了限制,只能通过建筑物的灯饰来分辨哪是哪。
万枕竹看着底下的湖水,霓虹灯照在水面,如果有夜风在湖面飘过,就会荡起一阵阵有规律的涟漪。
闪光灯就是在这时候亮的,林听及时开口,“别动!”
“好了。”等到林听这么一说,万枕竹才回头看看发生什么了——
林听手里抱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拍立得,再看到腿上放着的书包拉链拉开的,一秒懂了。
宽幅相纸从机子里出来,等待成像的过程中,林听起身坐到了万枕竹旁边,天热,画面很快就显现了。
“你快看!”林听递给万枕竹,凑过去,因为要看同一张,两人贴得很近。
“你技术好好。”万枕竹捏着相纸一角说。
拍立得里的万枕竹,低头侧着一张脸,帽子挡住了半边脸,只有那下半条优越流畅的侧颜线条。
“我再给你拍个正面的!你快坐好!”今天万枕竹穿的衣服偏冷调,深蓝浅蓝撞色,在暗环境下成像效果非常好,林听对这样的质感喜欢得不行,坐回对面的椅子。
没想到一说要拍,万枕竹一下子就不自在了,“我给你拍吧,我不会摆,不好看我......”
“好看!谁说你不好看的,你信我,再给你拍一张,我留着我自己看好不好!”林听又不自知的眨着那双可怜狗狗眼,祈求讨好主人得到一块心仪的骨头。
哪来的小狗叫?已经纠不过来了,万枕竹越看林听越像只小鸡毛,忍住没笑,瞥开眼,还没咬死就松口了:“你教我摆吧。”
“你就看镜头就好——”显示屏里万枕竹不笑就很有距离,林听默默放下来,学着万枕竹的表情:“咱俩有仇啊?”
“啊?”
表情的变换太突然了,林听算是知道了,万枕竹就是单纯没有表情才会那样。
林听想了下说:“你就比个万能剪刀手,”说着就做起了示范,两只手一起比耶放在脸颊两边,笑眯眯的,“差不多这样的。”
收放自如,一看就是没少拍的,万枕竹立马get到了,此时像个积极求学分子。
万枕竹做不到林听那么放得开,把手撑在大腿两侧的椅子面,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微笑着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
又是一张出片,林听取出来没等成像直接伸手递给了万枕竹。
自己又一步跨过去坐着,两人又凑在一起看。
外面的夜景和摩天轮里的光线融合得很好,万枕竹的穿搭又大大加分,两张相纸实在好看得不行。
嘴上说着拍一张,实则又逮着万枕竹多拍了两张,林听看着手里的四张相纸,感叹道:“万枕竹你的脸天生就适合镜头。”
“林老师教的好,又会指导,又会拍,上哪去找这么厉害的摄影老师。”万枕竹接住夸奖,又给抛回去了。
这可给林听整不好意思了,万枕竹“嗤”地就笑了,他早说林听不禁逗,夸两句看给人害羞的。
“我给你拍几张。”眼看再逗就躲起来了,万枕竹适可而止了,拍拍林听的肩。
一个大男生太害羞容易招笑话,随便意思两下就行了,林听缓得很快,把拍立得递过去简单教了一下技巧,万枕竹很快就上手了。
林听没有回到对面的位置,就这样并排坐了,他摆的动作很简单,本身自己为拍摄也放得开,不会很扭捏,两只手反手比耶,笑得很痞。
万枕竹看着手里的半成像相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相纸递给林听后,往后挪了点。
“林听看我。”万枕竹这样说着,正低着头看相纸的林听闻言转头,万枕竹就抓拍到了这一瞬间。
林听鼻梁偏下靠左的位置有颗颜色偏浓的小黑痣,眼下靠近脸颊那也有一颗,正是这两颗痣让林听整个侧脸看起来更有情韵。
相纸逐渐显现,画面里的林听浅瞳浓颜,眉骨分明,被闪光灯闪了一下眼微眯起来,眼神偏上,没看镜头,看的是刚才正在拍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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