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来得真快啊。
应予安在姜南灼灼的目光下摸了很久鼻子——毕竟人尴尬的时候总是假装很忙——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在事情未定的情况下说这么多个人推断了——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判断没错——但这样真的显得很呆诶！！！
姜南被她的反应逗笑，视线掠过手腕上的表盘，想到黎英的死亡，心情十分复杂，“你说他们待会还会回集合点吗？”虽然几人都不算太熟悉，就连同胞死亡的冲击力仿佛都被系统平铺直叙的机械音盖去。但数小时前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人，就这样被轻率地决定了生命的去留，不免让人物伤其类。
应予安摇摇头，“离集合还有点时间，我们绕点路回去吧。”
姜南没什么意见，应予安看准方向后随意选择了一条街道率先走了进去。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两人都不太有谈话的兴致。一路无话地走到半途，半空中又传来系统的播报：
【恭喜玩家胡天，王欢欢解决数王国的难题（4/10）——电梯逃生】
“双人关卡出现了。”应予安收回目光，喃喃自语。感受到身旁姜南灼热的视线，她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怎么啦？”
“你有点奇怪，”姜南很直白地盯着应予安的眼睛发问，“刚刚，就在刚刚，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死去了——我知道没有亲眼目睹的死亡缺失冲击力——但作为一个还没步入社会的、象牙塔里的高中生，甚至哪怕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看，你的反应都是奇怪的。”
“是吗？”应予安笑，漆黑的瞳仁里空无一物，更显出无机质的漠然，“那我刚刚是什么反应？或者你认为我该有什么反应？”
“你没有反应，”姜南表情复杂，“甚至虚伪一点的感慨也没有诶！这就是最大的奇怪。”
“唔，这样啊，”应予安歪头，提起一点劲打算斟酌词句挽留一下漂亮姐姐的信任，一时半会儿没有编好合理的说辞，进本以来消耗过多的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提起来的劲还没到嗓子眼便重新放下去了，“欸呀，目前这个情况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大姐姐～答不完题，出不去，你就——彻底完蛋啦！”说着她朝姜南眨眨眼，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姜南皱眉，几步追上前，执着想看应予安的眼睛，便拉住她的肩膀本打算刨根到底，欲言又止间却瞥见她蹙紧的眉。
“……对不起，冒昧了。”姜南松手，顺便贴心地把应予安的身体朝向转回原地。
死手，又快过大脑了吧……
死嘴，到底为什么要跟萍水相逢的队友打探他人**……
姜南眼观鼻鼻观心望天，浑身僵硬。
“……”应予安无言抬头，姜南尴尬极了，极速溜过拐角。她看着明艳大姐姐同手同脚跑走的背影，绷紧的神情渐渐放松，有些好笑地抿唇。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咽下自己“其实只是想在相对无害且通关后有生命保障的新手副本多研究观察其总体机制和通关模式”的话语，并肩负起岔开话题的重任，“所以你——吃了吗？”
“？”
……
另一边，胡天和王欢欢站在一座巍峨畸形的剧院面前。
“胡大哥，”王欢欢眼眶泛红，显然还没从刚刚黎英的死亡里缓过神来，瘦削的身体颤抖着啜泣，“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站稳从筐里摔出来，黎英哥也不会、也不会……”
“不怪你，”胡天重重地叹口气，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愁容与悲恸，“如果不是黎英先对你使用道具，王妹子你也不会从筐子里摔出去，还搁地上砸断一条腿，要不是大妹子聪明知道看那劳什子系统抽卡，哎！还知道用那啥治疗道具，现在就彻底走不了咯，两边被他自个儿弄得不是一个重量，那最后掉下去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哎哟哥怎么就没看出他是这种人，真是……”
真是蠢货啊。王欢欢抹去眼泪，无声笑了笑。见胡天的视线移过来，她作势不忍而垂下眼帘，示弱得抽噎两声，脑海中却复盘起刚刚的场景——
“蠢货，”瘦弱的少女惊慌跪坐在黎英的尸体面前，黑黝黝的眼睛毫无波澜地凝在那滩不成人形的肉泥上——他已经被摔的血肉模糊，丝毫看不出生前那张惊讶恐惧又畏缩的脸，“哎呀呀，轻信又懦弱的蠢货下场就是死亡～”听到身后走近的脚步，她双眼立刻泛上水雾，红彤彤的眸子精准落向胡天的头部，“黎英哥、黎英哥他……”
“没事吧大妹子，”胡天应该是急匆匆地赶来，她感到他粗重喷在她发顶的气旋和用力拍上她背的手，还没喘匀的声线里夹着点扭曲的喜悦，“呸！对个小姑娘下手，真是个千刀万剐的人渣！妹子啊别怕，哥给你把他贴来害你的道具撕下来——”
“好的哥，”王欢欢乖顺地垂下头，仿若无意间露出自己脆弱白皙的脖颈，“我以为、我以为黎英哥会是个好人的……”
耳边不断传来胡天絮絮叨叨似抱怨似欣喜的话语，王欢欢从思绪里走出来，顺着前文哽咽着先前已尽的台词，“我以为、呜，算了，反正我最后也没出什么事，胡大、大哥，我们就先进去完成谜题吧，你的时间要紧。”
胡天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即使是你的腿伤也该早点出去才好，”他看向剧院阴森的大门，又回头好似善意拉住王欢欢，“妹子，跟紧我，我打头阵！”
“真的嘛！那就谢谢胡大哥～”王欢欢细弱的声线满溢着受宠若惊，在胡天跨入大门的瞬间，她仿佛不经意弹飞脖颈上的一根绒毛，又将手中一直紧攥的道具卡悄悄扔到他脚下。
【小丑的谢幕礼（一次性）：☆☆☆☆☆
“喝彩声，欢呼声，华丽的礼炮喧闹齐鸣，绚烂的烟花划过天幕，森林大剧院最受欢迎的演出——小丑丹尼尔先生的精彩魔术表演迎来了全森林王国所有居民的鲜花，掌声和无与伦比的盛大狂欢!”
Ps：“让观众欢笑是我的职责，”丹尼尔脱下他滑稽的礼帽，“为了成为全场的视线焦点，我想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夸张而仿佛倒霉透顶的行为。”
“你愿意成为小丑，博得所有人的视线与关注吗？”】
王欢欢收起浮在面上的浅笑，饶有兴致地跟着毫无所觉的胡天走进这场有来无回的初幕剧。感受到他如有实质的探究目光落在头顶上，便又仿佛害怕地捏紧衣摆。
蠢货啊～死掉的那个男人是无可争议的蠢货。那谁说杀死蠢货的蠢货就不算蠢货了呢？嘻嘻～
……
“什么玩意儿？吃了吗？”姜南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看着应予安的目光充斥着“姐们儿认真的吗？”“所以你小子就是在转移话题吧！”等扇形统计图般复杂的情感。
接收到她眼神里的控诉，应予安战术性咳嗽，“虽然我确实是在胡言乱语，啊不对提出战略性建议，但你真的没感受到饿吗！”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姜南认真感受了下胃部被提到才开始翻滚的饥饿感，觉得不太对劲，“人的知觉会在副本里下降？还是只是由于我们进本以来过度凝神和劳累被忽略了？”
“不好说，”应予安把食指伸进腕上灰大狼的血盆大口，顿了顿在其尖牙上一抹，皮肤瞬间被割破渗出血肉，表盘上灰大狼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仿佛要滴下血泪来，“确实是知觉下降了，”她加大力度摁住自己流血的伤口，“在现实世界的那段记忆里，我的痛觉神经好像很敏感，经过刚刚的尝试，至少在这个副本里，我的痛感回到了趋向正常的水平。”
姜南被她的举动唬得一愣一愣，“不儿，你咋就这么虎呢，”她连忙掏出一个盛满晶莹液体的小瓶子，拧开倒了一滴到应予安的手指上，应予安乖乖伸着手指没动，血淋淋的伤口随之快速愈合，“你手上那个道具手表，看着就很掉san，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你倒好，把手放进去直接割？！”
“别担心姐姐，”应予安弯眼笑笑，“我刚刚验证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副本里的知觉确实会下降。第二件呢，我猜道具不会出现系统解释以外的设定，按照刚刚的情况看来，我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
姜南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哟，这么聪明呢？一举两得，难道你还想说你赚了？”说着把小瓶子又珍重地收了回去，“这下好了，我的副本必可用道具自己还没用，倒是先给你用上了。”
“谢谢姜南姐愿意把这么重要的治疗道具分给我疗伤，”应予安睁大眼睛，软着声线说话，“我记得地图上这附近500米左右有一家饭店，我带你先去买点食物怎么样？”
“算你还有点良心，”姜南别扭哼哼，突然发现不对，“等等，什么地图？这又是哪里来的地图？”
“我们入城时见到的那个告示牌，它附近有贴着数王国主城区的旅游示意图？”
所以谁会注意那种东西啊喂！
……
“胡大哥！你没事吧！”王欢欢惊慌失措地缩在墙角，眼睁睁看着胡天又一次由于平地摔而被身后的影子追上捆住。
“艹！什么东西又绊我，”胡天的眉目终于变得狰狞，接着转头恶狠狠盯住阴影里低着头的王欢欢，“还有你，你这娘们就这样干看着老子被抓吗！道具呢！把你的道具拿出来！我告诉你，没有老子带着你，你连剧院都出不去！”
“哦～是吗？”王欢欢瘦弱的肩膀兀地停下一抽一抽浮夸的颤抖，她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精准落在被黑化的npc逐渐吞噬的胡天身上，隐在黑暗里的女孩露出一个依旧畏怯，在胡天眼里却诡谲万分的笑，“可是胡大哥，你手上，不应该没有道具喔？”
“或者说，至少会有一个，和我放在你身上一样的、能让人出意外的道具吧？”
“毕竟黎英哥哥，可就是你这样，利用我和那个道具，杀死的呀～”
胡天惊恐瞪大眼睛，被有形的黑雾缠住的喉咙“赫赫”发不出声。穿着白衬衫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到光里，忙着吞噬胡天的异化npc分出缕黑雾有意识般欢喜缠上她的手。在胡天恐惧怨毒的目光下，天使一样的少女无辜歪头，唇角小小勾起，满面惊慌着抱住那缕黑雾，“哎呀，亲爱的小黑～你这里怎么有个，好～恶～毒～的～蠢～货～”
……
“说到道具，你出的副本必定可用道具是什么？”姜南说到一半感觉不妥，暗恨自己永远快过大脑的嘴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的道具就是刚刚拿出来的那个五星治疗道具，所以就是单纯问问，你不想说就别搭理我当我放屁——”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应予安摇头，“刚好我其实也没太看明白这个道具的解释，你一起来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吧。”
“说到这个，我真的特别想吐槽，”姜南抑制不住地开始翻白眼，“天杀的这个道具解释是哪个脑子进了一坨五谷轮回物之人撰写的莫名其妙的东西，纯在这卖弄还是忽悠呢？是人类吗？是人的话说点人话？”
应予安赞同点头，“写出这种东西的统家里真该请高统了。”说着她拿出歪歪斜斜的老花镜递给姜南，姜南点开解释说明阅读，本就无语的嘴角开始狠狠地抽动：
【马克先生的破烂老花镜：???
“哦!我的上帝！老马克的老伙计破烂老花镜不见了！可恶的小偷趁我入睡从我的鼻尖上拿走了它！悲伤的老马克失去了他的眼睛!”
PS：马克·刺猬先生是一位年老的绅士，他常年住在森林王国东部风景宜人的浆果小镇里。“天哪！我无法想象是哪位恶毒的小偷偷走了可怜老马克的老花镜！”老马克的邻居□□婆婆尖声道，“老马克失去了它，就如同失去了眼睛，他已经瞎了!”根据森林日报对一位被贝克·三黄鸡大侦探逮捕的大盗□□先生的采访我们可知，他曾经利用一副神奇的眼镜看清了被墨水晕染的藏宝图，得到了马里所的宝藏，却因此失去了他的眼睛。“我走进了警察局，以为那是我家！”大盗□□先生追悔莫及。
“宝藏和光明于你而言是否缺一不可？”】
“什么玩意儿？”姜南皱眉看完并一无所获，她将老花镜扔回到应予安手里，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歌同志，抽到这种东西也真是难为你了。”
“嗐，哪里哪里，”应予安收起老花镜，“好心人，请不要小瞧任何一个非酋，如果你嘲讽我，小瞧我，忽视我——我将扁扁地破防。”
“……”姜南觉得自己在进梦世界以来无语的次数比曾经二十几年的漫长人生加起来还多。人生不易，想翻白眼。
扯淡间，两人成功到达饭店附近，姜南看到面前摇摇欲坠阴气森森形似高塔的建筑物，狠狠地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你跟我说这个挂满红灯笼的鬼楼，叫！饭！店！？”
“你看，”应予安也被鬼楼别具一格的外形给镇住了，目光四下巡梭，定在了大门侧面一块不甚起眼的宣传板上。姜南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眯眼皱眉念出展板上的血色小字：
“灯——塔——小——饭——店——欢迎——亲亲的——光临？”
“……？你看！那上面还有营业时间！嘶——晚上九点到九点？这么阴间的地方和时间真的是用来吃饭的吗？！！”
太有毅力了我真写完第四章了其实是我不想画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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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丑的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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