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所有的喧嚣全部褪去,周围云雾缭绕,只能看得到自己脚下的阶梯。
最初的路程轻松平常,除了身体本身的虚弱带来的些许疲惫外,并无特殊。裴千屿神色自若,甚至一个一个的越过了已经体力不支 ,速度渐渐慢下来的人。
不过他的体质确实很差,这个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裴千屿眯了眯眼,从小破包里掏出来一壶水,猛地灌了下去。
清凉的水瞬间让他神识清明了起来,裴千屿面色依旧平静,这□□的疲累于他而言,尚可忍受。他放满了节奏,但依旧保持着匀速前行。
然而到五千级时,压力倍增。仿佛有无形的巨石压在背上,每向上一步都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已经有人开始体力不支,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甚至有人瘫坐在台阶上,再也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者超越,却无能为力。
裴千屿依旧匀速向上,但这具身体的极限早已被触动,汗水浸湿了额发,呼吸也变得急促,虽说他眼神依旧清明,但隐隐约约却有点步伐不稳了,速度比之前更慢了一点。
约莫七千级之后,周围的云雾似乎变得浓稠起来,不再仅仅是水汽,更夹杂着某种扰乱心神的力量。
裴千屿脚步微微一滞。
他眼前的景象,又从原本云雾缭绕的云梯,猛地变幻起来。
眼前,是阴冷潮湿的地牢,一个人被牢牢固定在墙上,发出无力而又痛苦的喘息。
裴千屿脚步一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突然,那靠在墙上的那个人猛地抬起了头,一双无神而又绝望的眼睛向他直直投来,那熟悉的脸庞,正是他自己!
裴千屿脸部肌肉一缩,瞳孔猛地放大,几乎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嘴里的血腥气唤醒了他的神智,让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只见他强行克制住自己后退的**,努力站直了身体。
地牢的景象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前依旧是那望不到尽头的登仙梯。
差一点点,他只要后退一步,这个考验就到此为止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继续向上。
然而,幻境接踵而至。
这一次的幻境内容更加的诡异,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大弟子二弟子小弟子,都面带疯狂的想要留住他。
而另一边,楚晏那冰冷的身影出现,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温柔:“留在我身边,无人可再欺你……”
甚至,一个头上顶着气运之子亓官衡,却看不清脸的人,也凑到跟前,深情款款地说道:“苏烟姑娘,我心悦你,同我在一起 ,与我并肩成为这气运之主……”
各种声音,各种面孔,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试图将他拖入沉沦。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甘心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庸呢?
裴千屿不为所动,他将眼前的幻境视若无物,一步一步坚定地往上走着。
每越过一个台阶,他就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事物,事物褪去后,亦可以看到周遭已然大乱。
许多人似乎已经陷入了这登仙梯制造的幻境中。有人痛哭流涕,对着空气跪地求饶;有人状若疯魔,手舞足蹈,狂笑不止;有人面露极度恐惧,尖叫着向后逃跑,却一脚踏空,滚落阶梯;更有人眼神迷离,沉浸在幻境给予的虚假温情或权力中,喃喃自语,再也不肯前行。
裴千屿的眼神,依旧冰冷沉静。
他将这些陷入幻境的人一个个超过,一步一个台阶,虽然走得慢,但依旧走得稳稳当当。
他曾历经千年打磨,又曾身居仙尊之位,小小的心魔幻境自是对他造不成影响,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具身体似乎又开始抗议了,他已经能听到身体里骨骼传来的嘎吱嘎吱声。
小破包里背着的水被他喝空了,脱水和饥饿感开始后知后觉地席卷他的身体,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跌落,刺眼的阳光开始穿过云雾映射进来,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裴千屿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只剩一片朦胧的光晕和扭曲的色块,耳畔唯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
他感觉自己的脸部在充血,双脚如同灌铅一般寸步难行,现在的他几乎完全是在依靠本能和那股刻入灵魂的坚韧意志在向上挪动。
每一步抬起,都仿佛有数千斤的重量拖拽着他的脚踝;每一步落下,都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停下吧……何必如此辛苦……】幻境的余波仍在试图侵蚀,低语着诱惑与放弃。
裴千屿没有理睬那个声音,反而脚下更稳了几分。然而越往上,登仙梯的手段越发刁钻了起来。
九千梯已至。
只觉眼前微风拂过,面前的景象竟是又变了个模样,眼前的云雾渐渐散开,从中飞出无数个流光溢彩的幻蝶,它们美丽,却如同罂粟一般带着瑰丽的危险,轻轻扇动的翅膀间,撒下无数炫彩的蝶粉。
裴千屿眼皮沉重如坠铅,那蝶粉带着诱人沉眠的力量。他冰封般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是极致的疲惫与抗拒交织的痛苦。
裴千屿用尽全身的意志,偏过头,避开那最绚烂的光团,任由那些幻蝶擦着他的发梢衣袖飞过,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光痕。
九千九百九十阶往后,更是步步险境,让人稍有不慎,就跌落仙梯。
有时是突然从云雾中射出的冰冷水箭,有时是脚下台阶骤然化作流沙试图将他吞没,有时是凭空出现缠绕脚踝的荆棘藤蔓……
这些攻击威力并不致命,却极其刁钻恶心,专门趁他最为虚弱、步履维艰时袭来,意图打断他的节奏,将他推落深渊。
“呃!”一道水箭击中他的肩膀,带来刺骨寒意和一阵剧痛,让他本就摇晃的身体猛地一歪。
眼看着就要坠落的那一瞬间,突然,旁边横插过来一只手,轻轻一拽,就将他歪到的身体彻底稳住。
裴千屿愕然。
其实方才就算那个人不出手,他也有办法让自己稳定住,活了上千年,哪怕这具身体虚弱不堪,也不至于过不了这小小考验。
让他震惊的是,他一路走来,走到后面人越少,走到后面几乎是没有再见到一个人,现下在这最后的关头,遇到的人就算没有和他一样身形狼狈,但也不应该,和眼前这个少年一般……如此轻松吧?
云雾缭绕,加上疲惫感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强行稳定了一下眼前的视线,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是一个身着半旧靛蓝劲装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墨发高束,额间飘着几缕不羁的发丝,衬得一张脸愈发俊逸非凡。眉飞入鬓,眼若桃花,此刻正含着几分明朗的笑意,嘴角自然上扬,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洒脱与自信。
让裴千屿更震惊的是,眼前之人周身并无丝毫灵力波动,但在这恐怖威压下却行动自如,神态轻松得仿佛不是在攀登仙梯,而是在春日郊游。
能在登仙梯威压下保持如此模样的人……
【检测到天命之子亓官衡接近。】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确认了他的猜测。
果然是他,这方世界气运所偏爱之人。
裴千屿抬眼望去,对方那与他此刻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轻松姿态,让他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酸涩感。
大概就是,普通人看到被天命庇护的人的那种感觉,虽不至于心生嫉妒,但总归是有心里落差。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刚刚拉了他一把,也是好意,裴千屿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所以他迅速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借着对方一扶之力彻底站稳后,就向对方略一拱手,行了个道谢礼。
随后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声音因为之前的脱水和疲惫已经嘶哑低沉:“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少年连忙摆手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在下亓官衡,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他的目光清澈坦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裴千屿听着他那仿佛感受不到压力的轻松语气,心中念头一瞬间百转千回。他只是极淡地回了两个字:“木苏烟。” 语气平淡无波,毫无继续交谈的意愿。
报出这个名字后,他便不再看亓官衡,重新凝神聚力,将所有的意志都用于对抗那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绝顶压力,咬着牙,一步一顿,继续向上艰难跋涉,用沉默的背影拒绝了进一步的交流。
亓官衡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便也没再强行搭话,只见他抬起腿,一步跨作两步,轻轻松松的就跨过了九百九十九阶,仿佛这登仙梯于他而言,真的不过是条寻常山路。
裴千屿看着他跨过台阶的背影 ,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并且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他的云梯攀登。
最后一步踏出,压力骤然一轻,眼前云雾散开,豁然开朗,已然置身于一座宽阔的凌霄殿正对的广场上。
有几个通过考核的少年少女围绕在几个身着道袍的弟子身后,基本上都有多多少少的狼狈,但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后怕。
裴千屿几乎站立不稳,强撑着才没有瘫软下去。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依旧急促,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颤抖,全靠着一股不愿在人前示弱的意志力强撑着。
还不等他稍作喘息,一名身着青云宗服饰的弟子便走了过来,公事公办地指向广场中央那颗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灵石:“新晋弟子,速来测灵根,登记入册。”
裴千屿抬眼望去,恰好看到亓官衡正将手从那块测灵石上收回。晶石之上,一道璀璨夺目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纯粹而耀眼,毫无杂色,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天哪!单火天灵根!”
“竟是如此难得的天灵根!”
“此子是谁?竟有如此天赋!”
连负责记录的内门长老都抚须点头,眼中满是赞赏:“好!好!亓官衡,单火天灵根,资质绝佳!”
亓官衡本人倒是依旧那副洒脱模样,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笑着对长老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目光好奇地投向下一个测试者。
也就是摇摇欲坠的裴千屿。
亓官衡是气运男主,有这种天赋对于裴千屿来说并不意外,那么想来,能被认同为正宫娘娘的这位,也应与亓官衡旗鼓相当吧?
想到此,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上前去,将手按在了那冰凉的测灵石上。
瞬间,晶石微微一亮。
然而,预期的耀眼华光并未出现。只见那晶石之上,颤巍巍地、几乎是挣扎般地,先后亮起了三种不同颜色的光芒——一道微弱的水蓝色,一道黯淡的土黄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丝细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翠绿色。
三道光柱都显得有气无力,光芒黯淡,交织在一起,显得杂乱而平庸。
现场原本因亓官衡而热烈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
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晶石,又抬头看了看裴千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随即朗声宣布,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木苏烟,水、土、木三灵根,资质……下等。”
小裴:真没受过这种委屈,在我的世界大家都说我是天才
系统:醒醒,第一这是亓官衡的世界,第二你这个第一女主还没归位呢,占的普通人身体你还做梦自己是天才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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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资质……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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