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猜测她与李元的关系。自古以来,女子最为避讳名声,主动道出男子不行之类的传言从未有过,就连一向粗鲁的武夫上官齐,脸都不自觉红了大半。
白秋想扯她的衣袖,但却落了空。
谭梦径直地走近袁氏,将手抵上她的薄唇,调侃道,“而且他真要是他放火,你怎么可能还能逃出来?这不是诚心要让你来送死吗?难不成他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
袁氏话到嘴边,忽的又咽了回去,化作倾盆的眼泪豆大地落下。看客见状,纷纷指责县衙不作为,纷纷要为袁氏抱不平,就在此时,两名衙役从外面进来,身后带着两男一女。
李元被带走的那天,让她不要管,让她替他多多照顾母亲,最后还提到城西酒肆旁边梨花酥。这些话看似没什么玄机,实际上却大有玄机。城西酒肆旁边根本没有卖梨花酥的,所以这话说得根本不是梨花酥,酒肆加上梨花,意指梨花酒,而梨花酒的发酵时间通常为七天。而长安城里恰巧就有一家名唤“七天”的脂粉店。
让她意外的是,这家店竟是李元的产业。从掌柜口中谭梦得知了他的计划,整体梳理下发现了一些漏点。比如新定下的暗桩怎么就会被人拔了?此行随行知情的人具体是哪几个?然后她布了一个局。
先是让人盘点了一遍在长安潜伏的人,接着在阁内放出消息说阁主已死,要重新选派各个位置的人,最后派人再次盘点阁中的人,果然发现多了三人。
经盘查得知,此三人确实是被安排照顾袁氏的,名义上是李元的安排,实际上却是他身边的吴希安排的。多方查证得知,袁氏怀里的孩子多半也是他的。所以这场看似纵火灭口的案子,实际上不过就是一场主仆之间的一场陷害。
看见来人,袁氏大惊,惊恐地盯着他们,久久没有回神。
“袁氏,你现在交代,说不定还能从宽处理。”
袁氏视线逐渐移动到孩子身上,目光从开始的惶恐到坚决,“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苦了这孩子,因缘际会,大梦一场。”
袁氏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即从头上将锋利的银钗拔下,一把捅进孩子身上,咿呀咿呀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县衙,不到片刻就咽了气。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下辈子你再来,我一定好好宠你爱你!”
孩子被衙役抱走,袁氏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色,感慨道:“谭梦,其实我很羡慕你,你说的不错,孩子不是李元的,但我不会告诉你,孩子父亲是谁,他会活着,替我和孩子报仇雪恨!”
袁氏从怀中掏出一粒毒药,飞快的咽下,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毒药已经发作,那双琵琶弹得极好的手,就此笑着向人群摆手,离开人世。
从李元被带走的那天开始,就没人见过李元,那三人将事情尽数交代,彻底还了李元清白。听见上官齐说要发布通缉令抓捕吴希,谭梦才后知后觉到什么。
牢房内,萎靡的阳光打在李元的手上,牢锁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从身高和身形上判断,他就是吴希。
“你终于来了?”
李元没有转身,反而是继续仰头盯着那细絮在光里起舞,嘴角淡淡扯着笑意。
吴希冷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明月楼回来那天,看见手帕上只有一个陇字的时候。其实我早就怀疑过你,但我一遍又一遍的劝诫我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你,我想知道为什么?”
吴希眼底藏匿已久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他面色冷峻,道:“我可不是什么吴希,吴希在三年前就死了,或许你叫我吴兴,乘兴而归的兴。”
“你是吴希的?”
“不错,我是他的大哥。父亲将他送进了李府,成了你最喜欢的侍卫,可我整日应付父母亲的责骂还不止,他们甚至还想让我去给别人当男宠,你知道什么是男宠吗?就是在给贵女跳舞,然后脱光的那种,我忍了太久了,我觉得我快疯了,就在此时,我那亲爱的弟弟回来了。”
“你害死了他?”
吴兴嗤笑,“说什么傻话呢?我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只不过是跟他说井里有一只会后空翻的猫,他自己过去看,然后没站稳掉了下去。”
这话一说完,吴兴就一改往日的寡言,哈哈大笑了两声,声音如魅影般深邃,落在李元的心上:“那我呢?你为什么害我?”
“你嘛,其实对我挺好的,但是没办法,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我刚好缺钱,所以我就同意了,加上你要是死了,我作为你最得力的心腹,自然能捞得好处就更多了。”
“谁要花钱买我的命?”
外面的脚步声响起,出口处的光影晃动,一人举起早就准备好的箭,拉弓搭箭,对准李元,突然又一支利箭飞出,霎那间穿穿吴兴的额头,鲜血缓缓从上至下流淌,吴兴脸上依旧笑着,缓缓倒下。
“吴希!”
“来人!来人!”
“……”
谭梦是跑着过来的,身后跟着的是上官齐和一众衙役,看着倒在地上的吴希,忙追问李元有没有受伤,上官齐看着李元,指了指吴希,“你干的?”
李元摇摇头,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已经咽气的吴希身上,牢房内光影交错,两人大打出手,一方倒下,一个身影却飞快的离开,潜入了密林。
回府途中,李元全程黑着脸,谭梦也一言不发,白秋跟在马车边上,想起老是跟随在侧的吴希,一时间有些伤怀。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道。
谭梦佯装轻松,“你先说吧!”
李元沉默良久,“多谢!”
见他有些不在状态,谭梦补充道,“你放心,你的事我对外不会透露半个字。吴希的事你也别难过了,他自己选的路,谁也帮不了他,你要学会看开点。”
李元将刚才牢房里的事一一道出,包括吴希说他不是吴希的话。
谭梦思忖一二,疑惑道,“那不对啊!你说吴希跟你说他是吴兴,也就是说吴希是他害死的,可是我昨天派人去吴希家里,看见的一家三口,弟弟吴希没死,只不过有一条腿没法走路了而已。”
“那……”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你呢?”
二人调转马车去了吴希家中,亲眼看见那张长得和吴希一模一样的脸,李元直接怔在原地。
在谭梦的了解下得知,吴兴其实早年间精神有些萎靡,总是会下意思的做一些很奇怪的事,但三年前在李府侍奉的吴希意外摔伤了腿,吴兴这才冒名进了府,这一待就是三年。
“所以吴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嫉妒,这一切都是他凭空杜撰的,他情愿割舍袁氏和孩子也要杀了你,多半是有人要挟他,这筹码也许就是他的家人和弟弟。”
谭梦试探问:“会不会是你成立“云沙暗影”,无无意间得罪了谁?”
“云沙暗影”向来只管消息买卖,要说是得罪人,那应该得罪过不少人,但能要挟吴兴至此,李元总感觉这幕后之人绝对不简单。
“你居然不害怕?”李元诧异看向她。
“什么?”
“好歹是干地下的活儿的,你一个京城贵女,虽说与我有些交情,但应该也会感到诧异吧,毕竟在外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风流纨绔。”
谭梦莞尔一笑:“这有什么,我好歹是将门之后,你当我真娇滴滴呢,若非是女儿身,现在的战场上也该有我浓墨重彩的一笔,李元你确实优秀,但优秀对你我来说,不过是常态。”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谭梦悠然下车离开,补位吴希上来的侍卫小俨上前禀告:“主人,你的猜测不错!”
任君!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元淡淡一笑,“吩咐下去,以后见谭小姐如见我!”
“是!”
上官齐整理好卷宗,准备离开你县衙之际,张醒之进来了。
看见师傅,他赶忙就迎了上去,“师傅,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张醒之打趣道,“这不是听说乖徒儿破了一桩案子,刚好无事过来瞧瞧你。”
上官齐挠挠头,将卷宗递上,“这事还要多亏谭家小姐和李家公子,徒儿也没做什么,不过要说这谭梦也真是厉害,昨天看着对案子爱答不理的,今天一来,直接就带着关键证人来了,案子直接就破了,而且……”
“停,用不着你说,我自己看就行。”
上官齐殷勤道,“师傅,我忽然感觉查案又有意思了,您还有什么本事,多教教我我呗。”
“我教你?你记得住才行。”
“记得住!记得住!”
“听说今天堂上死了两个人啊?”
“那母亲也是狠心,直接就将银钗插进孩子身上,孩子当场咽气,也是可怜呐。”
“这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了,上堂你为什么不找个懂医的在旁边照看着,要是及时预防到了,今日那孩子没准还能活下来。行啦,你别管了,你回吧,我还有点事,我再待会。”
“那这卷宗……”
“我看完给你放好。”
看着上官齐远去的身影,张醒之重新捧起上面的字,一个接着一个看,柔和的目光逐渐过渡到严肃。
“李元,谭梦……”他细细的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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