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声地浸过了窗，将小雪家温馨的客厅染成一片沉静的蓝黑。
佐助没有睡。
他依旧坐在那张米白色布艺沙发的一角，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截沉默的枯木，深深嵌进这片柔软的包围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早已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点，如同遥远星辰的倒影，微弱地闪烁着。
空气里残留着晚餐的香气味道，混合着小雪点过的某种安神香薰的余韵。
这温暖的味道，此刻却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与这房间的安宁隔开。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发扶手上细密的纹路，触感柔软得令人陌生，甚至有些……不真实。
体内的空虚感——那份查克拉彻底消失后的空洞——在寂静的深夜里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带来一种无处着落的惶恐。
脚边的地毯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丑丑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蜷缩成一个棕黄色的毛团，紧挨着他的小腿。那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一种低沉的呼噜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它睡得毫无防备，小小的爪子偶尔还会在梦里抽动一下。
佐助垂眸。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那团温暖的轮廓。
他没有动，也没有驱赶。
那呼噜声，笨拙而固执地穿透了他周身的死寂，带着一种难以拒绝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裤料的帖着他冰冷的皮肤。
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悄然滋生——那是一种对存在的沉默见证。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在这片不属于他的温暖里，只有这只丑丑的、不知愁为何物的小生物，用它的鼾声宣告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靠近。
时间在呼噜声与心跳声的交织中缓慢流淌。
佐助的目光投向窗外。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反复噬咬着他的思绪。
力量的消失是平衡的代价？
还是某种不可知的放逐？
抑或是……鼬所言的“可能性”的另一种延伸？
他找不到答案，只能在无边的疑问中沉浮。
天际线开始泛白，第一缕明亮的光线穿透云层，大方地涂抹在窗玻璃上，驱散了部分黑暗，房间里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丑丑的呼噜声停了，它伸了个夸张的懒腰，小爪子在空中刨了刨，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凑到佐助脚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裤脚，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哼唧声，像是在说早安。
厨房的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水流的哗哗声，瓷器碰撞的清脆叮当，然后是煎锅里油脂遇到冷食的“滋啦”一声轻响。
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煎蛋混合着烤面包的焦香，还有某种香甜的气息，霸道地取代了夜晚残留的清冷。
小雪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她穿着宽松柔软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角。看到佐助依旧坐在沙发一角，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了然和关切。
“早啊，佐助君。”她的声音清脆又轻快，
“稍微等一下哦，早饭马上就好！”她转身又钻回厨房忙碌着。
很快，冒着热气的食物被端上了客厅的小圆桌。
金黄的煎蛋边缘带着漂亮的焦脆，几片烤得微焦、散发着麦香的面包，还有两杯热牛奶。小雪还特意洗了一盘新鲜的水果，色彩鲜艳。
“快坐过来！”小雪拉开椅子，热情地招呼，自己先坐了下来，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唔…新出的口味就是好吃！”
佐助沉默地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唤醒了感官。他拿起筷子，动作有些生涩。
煎蛋油润焦香，面包松软中带着韧劲，热牛奶丝滑香甜，瞬间侵占了他的味蕾。暖流顺着食道滑下，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寒意。
小雪一边小口喝着热牛奶，一边偷偷观察着对面沉默进食的男人。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份沉寂，比昨夜似乎更深了。
她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打破了餐桌上的安静：“那个……佐助君，好像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过呢？”
她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学生做自我介绍一样认真，
“我叫林雪，朋友都叫我小雪。今年23岁。嗯……职业嘛，是个独立玩偶设计师，就是自己设计、制作各种小玩偶，然后放到网上卖，所以基本都在家里工作。”
她指了指客厅一角的工作台，上面堆满了布料、针线和一些半成品的毛绒玩偶，
“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住在隔壁城市，他们身体都很好，也很开明。”
她顿了顿，笑容里带上了一丝俏皮，
“还有就是……如你所见，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二次元’啦！从小到大就爱看漫画动画，所以……”
她耸耸肩，笑容里带着点“你懂的”的意味，
“昨天看到你，反应才那么夸张。”
她说完，黑亮的眼睛坦然地望着佐助，带着真诚的分享欲，也带着一丝等待。
佐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小雪脸上，那双黑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又或者只是觉得无甚可说。
“宇智波佐助。”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质，简洁得如同刀刃出鞘，
“来自木叶隐村。” 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又极其简略地补充了一句，“曾是忍者。”
然后便再无下文。
名字，出处，身份，仅此而已。
那些沉重的过往，那些纠缠的羁绊，那些刻骨铭心的痛与悔，都凝缩在这寥寥数语之中，沉甸甸地。
小雪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没有追问。
她理解这种沉默的重量。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气氛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丑丑趴在地毯上啃玩具的细微声响。
佐助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那面巨大的、漆黑的电视屏幕上。
昨晚小雪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讲漩涡鸣人当上第七代火影的故事”。那个吊车尾的真的成为了火影？那场大战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放下筷子，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目光直接而锐利地看向小雪，声音里带着坦诚的询问：
“那个‘原著’能给我看看吗？”
小雪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当然！我这就开！”她跳起来，动作麻利地拿起一个电视遥控器，对着那面巨大的黑色屏幕进行操控。
漆黑的屏幕瞬间亮起，刺目的光线让佐助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屏幕上开始流淌出色彩鲜艳、动态的画面。热血的旋律响起，伴随着一个个在屏幕上奔跑、战斗的身影——橘黄色头发、笑容灿烂的鸣人，粉色头发、挥舞着怪力的樱，戴着护目镜的卡卡西……还有，那个一脸冷漠、眼神桀骜的黑发少年——宇智波佐助。
小雪飞快地操作着遥控器，直接跳过了冗长的部分，找到了“终结之谷决战”之后的剧情线。她悄悄看了一眼佐助，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房间里只剩下动画的声音。
激昂的配乐，角色们熟悉的声线，战斗的轰鸣，告白的呐喊……
光影在佐助的脸上明灭不定地跳动。他坐在那里，身体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锁在屏幕上，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屏幕上那个被命运撕扯、在仇恨与救赎间挣扎的“自己”。
他看到屏幕上的“佐助”如何与鸣人死斗，如何被感化，如何承认失败，如何回到那个木叶……
他看到鸣人最终戴上火影斗笠，看到樱在医院的忙碌，看到卡卡西卸任后的悠闲……
他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纸页和光影构成的“既定”轨迹中，走向各自的结局。
小雪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抱着一个抱枕，蜷缩着身体。
她的目光没有完全放在屏幕上，而是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瞥向身边的佐助。
他的侧脸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线条冷硬得像刀削斧凿，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令人心慌的平静。
可越是这种平静，越让小雪感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重。
她仿佛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巨大的风暴，正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酝酿、咆哮，却被一层坚不可摧的冰层死死封住。
当片尾曲悠扬的旋律响起，屏幕上滚动起制作人员名单时，房间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丑丑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再啃玩具，安静地趴在小雪脚边。
小雪的心跳得飞快。她看着佐助依旧凝视着已经变黑的屏幕，那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壮胆，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双手叉腰，对着那已经黑掉的屏幕，用一种极其夸张、带着强烈不满和吐槽的口吻大声说道：
“什么嘛！岸本齐史他……懂个屁的火影忍者啊！”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看看这结局安排的！看看这人物塑造！一点都不符合逻辑！现实里肯定不是这样的，对吧，佐助君？”
她转过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笨拙的安慰。
佐助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移开，落在了小雪那张带着夸张表情、努力想要活跃气氛的脸上。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他此刻的轮廓——一个坐在陌生世界的沙发上，看着自己被他人“书写”人生的……局外人。
他看着她眼底那份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出来的担忧，听着她笨拙的安慰，像一根微小的针，轻轻刺破了包裹着他的那层坚冰。
极其轻微地，佐助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弧度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依旧，却少了些许金属的冷硬，多了一丝疲惫：
“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明媚却陌生的世界，
“只是个故事罢了。”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小雪脸上，
“我只是在思考，”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在小雪的心上，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茫然。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小雪脸上的夸张表情消失了，她放下叉腰的手，慢慢坐回沙发里，抱着抱枕，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佐助，只剩下纯粹的理解和陪伴。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丑丑发出了细小的呜声。
过了好一会儿，小雪才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
“如果……如果佐助君现在也不知道答案的话，”
她微微歪着头，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
“那就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吧？”
“既然来了，就按照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来，好不好？”
她伸出手，没有碰到佐助，只是虚虚地指向窗外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
“想体验什么都可以！想去哪里看看？想吃什么新奇的东西？或者……只是想安静地待着？”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也更坚定，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
“我都会陪着你的。”
为爱发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纸页之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