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逸苏住院的后续是凭借着惊人的恢复能力,成功把出院时间提前到后天,姚霜中途来过,听于逸苏说完那天的怀疑之后她便亲自去了一趟寺庙。
可惜的是,沿着山向下的公路旁并没有找到监控,出事的车在第一时间被拉去维修,明目张胆的无法找到下落。
于逸苏还穿着一身病号服,在病房里待得整个人要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碰上经纪人来,身边也算是有个陪同的,去了楼前的草坪边上。
“如果这件事再无法向下查出些东西来,恐怕……”
姚霜用的是一种可能性的语句,但聪明人都能听得出来,多半是没戏了。
能做到这份上,后续扫尾让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已经不是于逸苏这种阶层的人能够对抗的。
可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吗?
于逸苏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任人拿捏的普通人而感到深深的悲哀。
“姚姐,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你。”
外面起了微风,天气好的时候很多病人都愿意下来放松一下心情,于逸苏一般不出病房门,除非有人来了的时候。
整日自己待着最大的感受就是安静,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走出那一个单间才能看到这么多的人,不远处的同样穿着一身病号服的小姑娘蹲在草坪边上轻轻的吹落花瓣上的水珠,稚嫩的孩童声传到耳朵里:
“妈妈你看,我帮它把水珠珠吹下去了,这样就不会把它压弯了!”
小女孩的妈妈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好棒啊宝宝,小花一定会感谢你的。”
“真的吗妈妈?”
“当然了。”
于逸苏就像是观影者一样观看着旁人的生活,他看见一个男人从背后靠近母女俩,紧接着小女孩听见声响兴高采烈的回过神来一把扑在男人身上。
“爸爸!”
男人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一束花,小女孩抱在怀里刚刚好,她有些长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辫子,头发上还有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很漂亮的发卡,她的父母一人一边,引着她往回走。
从那边走来于逸苏有些无措的移开视线,谁料到那个小女孩先是拽住自己的爸爸妈妈说了什么,然后兴冲冲的走过来,将花束里的其中一支送给了于逸苏。
“漂亮哥哥,这是康乃馨,是我最最最喜欢的花。”那只小手把花塞到于逸苏的手中,“不要不开心啦。”
“谢谢……”于逸苏对一个孩子突如其来的善意感到脸红,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处在最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于逸苏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在旁边喊他,“小沫,该走了哦。”
“嗯!”
她最后告别:“哥哥再见!”
“再见。”他微微一笑,没有错过小女孩父母迎上来的视线,冲着他们点点头。
小女孩一左一右牵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走的很慢,于逸苏没有错过那本就不大的病号服下瘦弱的身体,还有方才那只有些小的手。
“你还挺受欢迎的。”姚霜借着调侃观察于逸苏的表情,对方低下头,手里的康乃馨鲜艳欲滴,像是刚采摘下来。
那家人的温馨和爱通过一枝花传递到他身上,于逸苏有些繁重的心情被消散了不少,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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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过后又回归到自己一个人的状态,护士按例来做检查,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车轮疾驰过的擦响。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才五岁啊……”妇人悲伤的哭喊撕心裂肺,于逸苏心猛地揪了一下,问面前的护士:
“外面是?”
护士叹了一口气,“小姑娘是先天性的心脏缺陷,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进急救室了。”
“也是可怜,他爸爸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妈妈是大学教师,因为这个病,全家都……”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住嘴。
于逸苏心里却宁静不下来,在护士检查完登记过后,跑出了病房。
上午带回来的康乃馨被他养在装水的玻璃瓶里,不到半天香气被病房中的消毒水味盖住,隐隐有要把花也熏蔫儿的迹象。
于逸苏越是朝着急救室心越是跳的飞快,他不受控的开始喘不上气,手哆哆嗦嗦甚至需要双手握着保持冷静。
“我的孩子……”
不再是方才的撕心裂肺的喊叫,那位眼熟的女人靠在男人的臂膀之中,慢慢的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你说,小沫会没事的对吗老公。”
女人眼睛里一片昏黑,她像是在求证,希望有人能来告诉她,她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可男人也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两个人一起欺骗着对方,也把自己骗进去。
于逸苏没敢上前,生命的代价太过沉重,活着的人有一番痛苦,死去也未必是长眠。
医院本就是生老病死的场所,护士不建议他出门也是害怕这个,害怕病人见多了受刺激,尤其是像于逸苏一样得脑震荡的病人。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总之那对夫妇一直在小声的祈祷,一直到急救室的灯熄灭,他们眼里的光才重新亮起,可又很快再次熄灭。
一脸疲色的医生沉重的摇摇头,女人呜呜呀呀从喉咙里泄出细碎的声音,却也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医生见多了遗憾与惨痛,心却没办法麻木,他们没办法救下每一个人,因为生命本就写好了终点。
医生走后留下夫妻俩,于逸苏站在转角处碰上走过来的医生,他一时着急抓住了医生的大褂。
“医生,那个孩子……”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即使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你也是病人吧?快回去休息。”
医生擦肩而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边急救室门口突然传来男人的一声高喊:“医生!我老婆晕倒了……”
……
于逸苏刚回到病房,紧接着就有护士来了,看样子是得到了他随便乱走的消息。
护士推开门看见他的状态不太好,又得知方才那个心脏缺陷的小女孩没救过来,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
于逸苏坐在病床上双手捂着脸,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面临别人的死亡。
不,应该是第二次。
他经历过一次自己孩子的死亡。
那个女孩才五岁,还没有真的认识这个世界,见过那么多的乱花渐欲迷人眼就失去了生命。
他感觉腹腔开始痛,身体蜷缩着无意识的保护自己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孩子,就连降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剥夺了生命。
于逸苏开始后悔,不止是第一次的后悔,甚至开始怨恨,怨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非要将人生来分成三六九等,非要有无法抗拒的疾病和灾害,让悲剧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
“许先生,这是合同,您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正式签合同了。”
孟进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许久曲今天是自己来的,看过合同后刚想签字,突然问了句:“你们已经通知过前一个演员了吗?”
孟进从omega语气中听到了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刚开始怀疑就看见对方有些水汪汪的眼睛,瞬间又打消了念头。
先前的那个演员出事之后剧组的拍摄日期一拖再拖,他的老师云志行是个倔脾气,非要等着不肯开机。
可剧组哪有那么多钱等着他来,更何况投资方都开口了,再加上许氏追加了一千万的投资,双方共同“引荐”,哪还能不换人?
他的老师年纪大了不懂得变通,这样哪行?
“哦关于这个问题许先生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会在明天将相关信息发送,绝对不会影响您。”
许久曲得意坏了,他得不到江岑已经是定局,可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报复于逸苏的好机会,一个beta?凭什么能待在江岑身边,还是那么长时间。
多亏了那位闻少爷给他指了这么个好办法,否则自己哪里会看到于逸苏这么落魄的样子。
只是闻澈跟江岑的婚约实在是碍眼的很。
要是能和江岑结婚的人是他就好了。
“行,我知道了。”
许久曲翻过手来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你们动作可要快一点,否则再耽误了剧组的开机就不好了,那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剧组里,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还有,我哥哥可是在你们这里投了钱的,要是捧不红我,有你们好看的。”
许久曲大少爷脾气照旧,孟进险些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跟着老师拍电影已经有十几年,圈里的人哪个见了他不是要放低态度,但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
交谈的地方并不算是隐蔽,许久曲终于签下了合同,他兴致勃勃的拍下照片来,等下回家好好拿给哥哥和爸爸看。
会见终于散场,孟进收起合同,在路边上拦了辆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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