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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章

高斯趿拉着湿透的帆布鞋,慢慢地向租屋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鞋子都咯吱作响,细小的声响被无限地放大,与空无一人的街道格格不入。高斯转过头,身后的清洁工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昏暗的路灯撒着廉价的暖黄色,高斯在清洁工浑浊的眼球中窥见了不修边幅的自己——额发长到可以遮住自己的眼睛,耷拉在身上的T恤布满了褶皱,脚不舒服地动了动,踩在水滋滋的鞋底上,脚掌被湿漉漉的布料包裹着,绵软的触感让人使不上劲儿,很难受。

该去剪头了,他想。

无言后,两人纷纷低下头。

一个工作,一个离开。

高斯继续向前走,身边的楼房不停留,一幢又一幢地与他擦肩而过,最终他在一幢破旧小洋楼前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视野就被丑陋的房子遮住了光。

他带着个孩子。只身两人,一大一小,回到了上海。

说来可笑,上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他正值青年。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带着一身还未全部褪去的青涩和残留有余的稚气。胸膛里砰砰作响的是鼓胀的梦想,血管里流淌的是湍湍热血。那时候他是一个人,却有着千军万马的志向。这个年纪的男生心中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相信自己只要在这座充满机遇与可能的城市里打拼,美好的未来就会向他招手。

多么美好。多么磅礴的生命力。

五年前的高斯就像是奔涌的浪涛,滔滔海水从天际滚滚而来,银白皎洁的余涛发亮,虽称不上是骇浪,却也拥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因为来势汹汹,因为胸有成竹,因为幻想太过于真实,真实到他几乎就相信了那是自己的未来,因此,他不愿接受自己竟是以那般狼狈的模样离开了这座冷酷的城市。

当时离开的情景,他历历在目,闭上眼睛就能立马在脑海中重现。

那为什么要回来呢?

高斯顿时有些无言,有些事自己心里说不清楚,而思绪却能快一步地被拉得很远。

他的回忆一下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也要把他人拉长一般。

父亲的沉默,母亲的抽泣,还有女孩站在家里沙发旁捏着自己裙角的无措。那件裙子是旧的,高斯记得是邻桌的同事的女儿穿旧了不要的,第二天同事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来请示他的需求的时候,高斯有些愣怔。

他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无论什么物品都是最新的,最好的,只要一开口,父母必将送到他面前的。他不是没有用过二手的东西,但是次数少之又少,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高斯那时很固执,他本来以为能靠自己的力量把女儿好好抚养长大,瞒着他爸妈,瞒着那个他想永远忘记的,想挖开胸膛,将其从心头抹去的那个人。他只想把孩子养大,像他的父母将他抚养长大一样。那般快乐,也能有求必应,也能衣食无忧。

可当高斯说出那句“我需要,谢谢姐”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释然了。

哪有那么容易呢?

气球充得再鼓囊,最后也是会泄气,变成一张任人拉扯的橡胶面皮。想要做到的事,也不是拼命努力就能达成的。高斯想通这个道理的时候,手恰巧被电熨斗给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用舌头去舔烫伤,忽略了眼角无法抑制的生理盐水。电熨斗从他的手里掉落,砸在布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赶紧拿开,抖了抖旧裙子,庆幸还好裙面没有损伤。

小草莓闻声从房间里跑过来,看着爸爸手上那块明显的红痕,踉跄着奔跑去卧室拿创可贴。

“不要新衣服了……”小草莓给高斯贴创可贴的时候,眼眶红肿了一圈,“不要爸爸痛痛。”

高斯摸着她的头,嘴角弯了一下,仿佛方才的事故没有发生过一样。

“痛痛飞走了,不痛痛啦。”

小草莓往高斯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嘟着嘴说:“亲过痛痛才会飞走。”

“嗯……是忘了亲了,”高斯往小草莓脑门上也亲了一下,“现在彻底飞走了。”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那件裙子,是蓝色的,已经洗的有些发白,手搓的次数多了,现在已经有些干硬,不过好歹还能穿,在小孩身上也大差不差,看不出新旧。

不过高斯很在意,他知道小草莓喜欢粉色的,知道出租屋旁领居家的几个皮孩子会指着女儿说“你穿的是别人不要的衣服”。可在意又有什么用,他那点零星的工资已经全部拿来付房租,连日常的一日三餐都得从根源省,往死里省。他甚至租不到一个好一点地段的房子,给小草莓一个健康的交友环境;甚至不能够从工资里拿出一点钱,去买一件小草莓日想夜想,许了两年生日愿望都没有实现的,渴望得到的粉色连衣裙。

他能做的只有将别家孩子穿剩下的裙子给熨熨平,将褶皱给压干净。尽可能地给小草莓多一些自尊,尽管他知道,她的自尊已经被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给败得干净。

高斯强扯出一个笑容,将裙子在小草莓面前展开。

“喜欢吗?”

小草莓盯了那个裙子几秒,高斯看着她的神情不动,有些提心吊胆。

“喜欢!”小草莓抱住了裙子,把小脸埋在裙子里,香精洗衣粉的劣质香味在小孩脸上乱糊,“我最喜欢蓝色。”

高斯松了口气。

小草莓的懂事,却是他心头上另外的伤。

他上个月把小草莓从父母家里接过来,接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女孩前四年都是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三个月前,他刚把自己已经养育一女的事告知了自己的父母,并将孩子一起带回了家。

高斯是个Beta,却拥有生殖腔,是Beta人群中最为罕见的那类群体。他的父母在知晓小草莓是他生的时候,差点没有一口气过去,特别是在他又说自己的生殖腔因为损害过重被摘除时,他的母亲更是声泪俱下。

高斯跪在地上,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他满腔都是对于父母的歉意,为他当时不顾父母的反对一心前往上海,为他在异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自己而丢失了自己,他的身心都是父母给的,为他轻佻的不自爱,为他偷偷将女儿带回贵州却瞒着父母,自己在外租房打工苟活了四年,为他此刻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却要将所有伤痛丢给生他养他、还没有自己享清福,又迫不得已给他收拾烂摊子的父母。

都是他高斯活该。

母亲将小草莓抱进了怀里,高斯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让小草莓叫“外婆”,女孩子软绵绵的一声“外婆”跨越了四年,略去了牙牙学语与蹒跚学步,传到了他母亲的耳朵里。

他母亲哭着“哎”了一声,应了好几句后还是哭。

母亲将外孙女抱进房间里,客厅里只留下他和父亲二人。父亲沉着脸不说话,高斯便也不敢起来,气氛一再凝固,墙上挂着时钟的滴答声在他耳边哼鸣。

像是讽刺。

末了,他父亲叹了一口气。

“是谁?”父亲问。

“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高斯把头放得更低,沉沉地说,“我不会让孩子再见到他。”

他父亲点点头,抿了抿唇,张口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儿子已经快瘦得脱相了,手上还贴着一块创口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出口。

当父亲的,儿子受过的苦他自然也都知道。

父亲起身,走到高斯身旁,笨拙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艰难地说:“起来吧。”

高斯抬眼,咬着唇对上他爸的视线:“爸,对不起。”

父亲没有应他这句话,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说:“这几天回家住吧。”

泪点一直很高的高斯突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恍惚间,他就想,如果五年前的他向父母服了个软,没有去上海,事情还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这时,小草莓从屋里跑出来找爸爸。

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追究什么早知道和如果了。

在家里住了一阵时间过后,高斯又出去找工作。闲暇之余,也顺便把合适的房子看好,付了租金。他妈经常和他说“家门永远向你敞着”,可男人的自尊心强到了一定地步,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家里,继续给他父母添乱。

他的学历一般,如果是应届毕业生工作肯定比现在不知道好找多少倍。他从上海辞职之后,回老家生了孩子,在积蓄即将透支后才找了几份工钱不高的工做做,由于都是小本生意,老板只能开源节流地在劳动力上精打细算,所以往往做了多人份的工作才拿到一人份的钱,久而久之也受不了,干脆一并辞职了。

绝望之际,他又想起来之前去上海时,曾有好几家的自媒体工作室邀请他加入。当时他一心只想进入小潮team,自然对这种邀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想到此刻竟起到了救命的作用。

他一通电话打过去,对方说要先面试才能考虑,高斯说可以,便退了在老家租的房子,又定了回上海的票。

他有做自媒体的经验,因为他大好的青春全都扑在这个上面,他有信心能得到这份工作。

他在上海只能与别人合租。人生总有迷茫的时候,高斯没想到自己的这段日子竟在他27岁的时候才来。新的出租屋靠海,他便在凌晨的时候一个人去看海,看着浪花拍打岸道。

大海卷走了一切,却卷不走他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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