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乌鸦名下最赚钱的之一的那家夜总会，果然如陈浩南所“宣告”的那样，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极其“巧合”的警方大规模临检和后续发现的多项严重违规，被无限期勒令停业整顿。
消息传来时，乌鸦正在一家地下拳场看着自己押注的拳手打比赛。他猛地摔碎了手中的酒瓶，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吓得周围手下噤若寒蝉。
“陈、浩、南！”他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眼底的血丝狰狞可怖。
他独自走进拳场后台的休息室，反锁了门。里面传来一阵疯狂的打砸声和野兽般的低吼。几分钟后，声音平息，门被打开。
乌鸦走了出来，脸上沾着几点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喂。”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冷得像冰，“计划提前。准备‘清扫’。所有可疑的，一个不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天哥，现在内部清洗，会不会……”
“照我说的做！”乌鸦低吼，眼神阴鸷，“再废话，连你一起扫！”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破体而出。陈浩南想从他内部攻破？好！他就先把自己变成一块无缝的钢板！哪怕血流成河！
当晚，暹罗狼内部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异常血腥的清洗。几个被怀疑是内鬼的中层头目人间蒸发，一些稍有动摇迹象的成员被严厉处置。乌鸦用最残酷的方式暂时稳住了内部，却也元气大伤，人心惶惶。
他站在自己据点顶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霓虹闪烁的曼谷，眼神空洞而疯狂。代价是惨重的，但他别无选择。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香港某家高级幼儿园外面偷拍的。画面中心是穿着可爱小裙子的陈小芽，正被保姆牵着手上车，笑得一脸灿烂。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好，清晰得能看清孩子脸上每一个快乐的细节。
没有任何文字。但威胁的意味，扑面而来。
乌鸦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女儿，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陈浩南！他竟敢！他竟敢用女儿来威胁他？！
一股冰冷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比他面对任何枪林弹雨时都要强烈！女儿是他心底最深处、最不容触碰的逆鳞！是他唯一无法割舍又不敢面对的软肋！
陈浩南精准地、残忍地，握住了这把最能刺穿他心脏的匕首！
“啊——！！！”乌鸦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对面的钢化玻璃上！
屏幕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喘着粗气，眼眶赤红，胸口剧烈起伏。几年前被迫生下孩子、最终不得不舍弃逃离的痛苦记忆，与眼前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形成残酷的对比，几乎要将他撕裂。
陈浩南不仅要在现实中摧毁他，还要在精神上折磨他！要让他时刻记得，他还有一个女儿，一个他无法保护、甚至因其而受制于人的女儿！
卑鄙！无耻！
乌鸦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混合着对陈浩南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不能倒下。
陈浩南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认输！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的决心。他擦掉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目光落在远处黑暗中某一点。
陈浩南，这是你逼我的。
……
第二天傍晚，陈浩南接到了乌鸦主动打来的电话。
这出乎他的意料。电话那头的乌鸦，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陈浩南，”他说，“我们谈谈。”
浩南握着手机，眉头微蹙。乌鸦的平静，比之前的疯狂更让他警惕。“谈？你想谈什么？”
“码头那批货，对我很重要。”乌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拿走，我认栽。但我需要一条活路。继续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浩南冷笑：“活路？你现在知道要活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是。我认输。只要你高抬贵手，给我留条生路，我…我可以离开曼谷。”
离开？浩南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乌鸦会说的话！他在耍什么花招？以退为进？博取同情？
但乌鸦的声音里的那丝疲惫和…近乎哀求的意味（尽管极其微弱），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了一下浩南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因为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软弱”，而产生了一丝扭曲的悸动。
“你想怎么谈？”浩南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语气微微放缓。
“明天晚上，湄南河，‘水灯号’游船。”乌鸦报出一个地点，“就我们两个。谈得拢，我立刻滚出泰国。谈不拢…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单独见面？游船？浩南的警惕心升到了最高。这太像是一个陷阱了。但乌鸦提出的“单独见面”，却又微妙地契合了他某种黑暗的、想要彻底掌控对方的独占欲。
他沉默着，权衡着。理智告诉他这极度危险。但情感（如果那扭曲的执念可以称之为情感）却疯狂地叫嚣着答应！他要见他！他要亲眼看看这只疯狗被打断脊梁、被迫摇尾乞怜的样子！他要将他重新攥在手心里！
“好。”最终，占有欲和强大的自信压倒了警惕，浩南沉声答应，“明天晚上十点。别耍花样，乌鸦。”
“放心，”乌鸦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淡，“我只想…活下去。”
电话挂断。
浩南握着手机，站在窗前，久久不语。胸腔里那股混合着胜利的快意、冰冷的警惕、以及一丝莫名躁动的情绪，翻腾不休。
乌鸦…你到底想玩什么？
而电话那头，乌鸦放下手机，脸上没有任何疲惫或哀求，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抬手，轻轻抚过桌面上那张被小心翼翼拼接好的、女儿笑容灿烂的照片复印件。
乌鸦还是挺喜欢他家小姑娘的，但又不乐意拉下脸去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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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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