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湄南河,河水黑沉,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灯火和霓虹,像一条流淌着碎钻的黑色绸带。“水灯号”是一艘中型观光游船,此刻却被包了下来,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船舱内亮着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孤独地航行。
陈浩南提前十分钟到达码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外面套着长款风衣,身形挺拔,气场冷峻。他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阿强和另外两名绝对精锐的心腹,留在岸上车里随时策应。他检查了一下腰间隐藏的枪套,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一切看似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
他独自踏上跳板,走上“水灯号”的甲板。船舱的门虚掩着,透出暖黄色的光。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船舱内部布置得像个小型酒吧,吧台、卡座、沙发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一种……若有似无的、甜腻到令人不安的异国熏香味道。
乌鸦独自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里。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丝绒衬衫,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他没有看浩南,只是低头晃动着手中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暖昧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少了平日的张扬锋利,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疲惫的柔和。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对上浩南的视线,没有挑衅,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恨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某种认命般平静的沉寂。
这种沉寂,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浩南感到心悸和……莫名的烦躁。
“来了。”乌鸦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浩南没有动,他站在门口,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仔细地扫过船舱的每一个角落,评估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他的Alpha信息素本能地弥漫开来,带着审视和压迫,却惊讶地发现,乌鸦的信息素……极其微弱,近乎于无,仿佛被什么刻意压制或掩盖了。
这太不寻常了。
“就你一个?”浩南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乌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虚无的笑意:“不然呢?南哥你还怕我设埋伏?”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放下酒杯时,指尖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说了,只想谈条活路。”
浩南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迈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卡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不大的桌子,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你想怎么谈?”浩南单刀直入,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姿态。
乌鸦没有立刻回答。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动作缓慢,仿佛在拖延时间,又像是在积蓄勇气。昏黄的灯光下,他眼底似乎有细微的血丝,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一些。
“离开曼谷,可以。”乌鸦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但我需要一笔钱,和一个新的身份。洪兴手眼通天,这对你来说不难。”他抬起眼,看向浩南,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脆弱?“看在我们……看在小芽的份上。”
听到女儿的名字从乌鸦嘴里如此自然地吐出,浩南的心脏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一股混合着暴怒和酸楚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小芽?”浩南的声音骤然变冷,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你现在想起她来了?你扔下她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
乌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闪烁,避开了浩南的逼视,声音更低:“……是我混蛋。但我当时……我没得选。”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显得异常疲惫和挣扎,“陈浩南,算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给我条生路,我保证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他语气里的那丝卑微和绝望,听起来如此真实,几乎要动摇浩南的铁石心肠。
浩南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眼前的乌鸦,脆弱,苍白,甚至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与他记忆中那个嚣张疯狂的形象截然不同。这种巨大的反差,像毒药一样侵蚀着浩南的理智,既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征服快感,又让他心底警铃大作。
这不像是乌鸦。绝不像。
“求我?”浩南冷笑,试图用尖锐的话语刺破对方的伪装,“乌鸦也会求人?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乌鸦猛地抬起头,眼眶似乎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玩把戏?我还能玩什么把戏?!我的生意快被你搞垮了!我的人死的死散的散!陈浩南!你还要怎样?!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那件暗红色衬衫的领口随之敞开得更大了些,露出更多蜜色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陈旧疤痕的边缘。
浩南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疤痕吸引,心脏又是一阵莫名的抽紧。那是他留下的印记。
就在浩南心神微荡的瞬间!
异变陡生!
乌鸦那原本激动而脆弱的表情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疯狂和决绝!他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木桌和酒杯轰然砸向浩南!
同时,他手中寒光一闪!一直藏在袖口中的、极其纤薄的陶瓷刀片滑入掌心,以一种同归于尽的狠厉架势,合身扑上,直刺浩南的心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从极致的软弱到极致的疯狂,转换只在瞬息之间!
浩南的反应快到了极限!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侧身闪避!嗤啦——锋利的刀尖未能刺中心脏,却狠狠划破了他手臂的西装和皮肤,鲜血瞬间涌出!
“你找死!”浩南暴怒!信息素如同爆炸般轰然炸开!冰冷恐怖的Alpha威压瞬间充斥整个船舱!他反手一拳狠狠砸向乌鸦的面门!
乌鸦根本不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拳!鼻梁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鲜血瞬间从他鼻腔喷涌而出!但他却借着这股力道,更加疯狂地缠抱上来,手中的刀片再次抹向浩南的脖颈!动作狠辣刁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起死吧!陈浩南!”乌鸦嘶吼着,声音因鼻腔充血而模糊不清,眼神里的疯狂和恨意燃烧如地狱之火!
浩南被他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彻底激怒了!同时也感到一阵心惊!这疯子!他根本就没想谈!他从一开始就想拖着自己同归于尽!
两人在狭窄的船舱内猛烈地搏斗起来!桌椅翻倒,杯盘碎裂!信息素的激烈碰撞和□□搏击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浩南的力量和格斗技巧远胜乌鸦,但乌鸦此刻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每一次攻击都直奔要害,那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气势竟一时将浩南逼得有些狼狈!
嗤!刀片再次划过浩南的腰侧,带出一溜血花!
浩南眼中血色更浓!他猛地抓住乌鸦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扭!咔嚓!腕骨错位的声响清晰可闻!
乌鸦痛得闷哼一声,但另一只手却闪电般掏出另一片刀片,狠狠扎向浩南的大腿!
“呃!”浩南吃痛,动作一滞!
就在这瞬间,乌鸦猛地低头,用前额狠狠撞向浩南的鼻梁!
浩南眼前一黑,鼻血长流!暴怒之下,他膝盖猛地顶上乌鸦的腹部!
“呕……”乌鸦遭受重击,身体痛苦地蜷缩,但依旧死死咬着牙,用头槌、用牙齿、用一切能用的方式疯狂攻击!
这场面根本不像□□大佬的对决,更像是两只陷入绝境的野兽在进行最原始、最血腥的撕咬!
浩南的信息素狂暴地碾压着乌鸦,但乌鸦作为Bate,虽然被那恐怖的威压震得气血翻涌,动作变形,却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疯劲硬扛着!
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两人的西装都被撕扯得破烂,身上布满了抓痕、咬痕和刀伤。乌鸦伤得更重,鼻梁塌陷,手腕扭曲,嘴角破裂,但他眼中的疯狂之火却越烧越旺!
浩南终于抓住一个破绽,一拳狠狠砸在乌鸦的太阳穴上!
乌鸦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涣散,软软地向后倒去。
浩南喘着粗气,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来,按在冰冷的船舱壁上!鲜血从两人身上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
“为什么?!”浩南低吼,看着眼前这张被鲜血糊满、却依旧带着疯狂笑意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宁可死也要拖着我一起?!”
乌鸦艰难地抬起眼皮,视野模糊,但他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浩南眼中那抹难以置信的……痛苦?
他咧开嘴,鲜血从齿缝间渗出,声音破碎却带着极致讥诮:“恨?哈哈哈…陈浩南…你这种人也配谈恨?”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更多的血沫,“我恶心你…恶心你碰过我…恶心有了你的种…更恶心我自己…居然…”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浩南猛地低头,狠狠堵住了他那张不断吐出恶毒言语的嘴!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暴戾的、没有任何温情的吻!更像是一种惩罚和宣告!浩南粗暴地撬开他的牙关,吮吸着他口中的血液,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连皮带骨吞噬下去!
乌鸦剧烈地挣扎起来,但重伤和力竭让他无法挣脱。他被浩南死死按在墙上,承受着这个几乎要夺走他所有呼吸的、带着绝望和暴怒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浩南才猛地放开他。
乌鸦瘫软下去,靠着舱壁剧烈喘息,眼神涣散,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
浩南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那股暴戾的怒火奇异地开始消退,取之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绝望和疲惫。他赢了,再一次用绝对的力量压制了他。但为什么,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快感?
他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奄奄一息的乌鸦。
“你想死?”浩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没那么容易。”
他伸出手,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极其缓慢地、近乎神经质地擦过乌鸦破裂的嘴角,动作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温柔。
“你的命是我的。”他宣告,眼神幽暗如深渊,“你死了,我就去找小芽。告诉她,她另一个爸爸,是个多么没用的孬种,连活下去都不敢。”
乌鸦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迸发出极度愤怒的光芒!“陈浩南!你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活着。”浩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活着恨我。活着看着我。你逃不掉,乌鸦。地狱天堂,我都缠定你了。”
说完,他不再看乌鸦的反应,站起身,拿出通讯器。
“阿强,叫医生过来。准备船,回酒店。”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因失血和情绪激动而意识逐渐模糊的乌鸦,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场惨烈的交锋,没有赢家。
只有两败俱伤的灵魂,在血与恨的泥沼中,继续无止境地纠缠、坠落。
湄南河的黑水静静地流淌着,吞没了所有声响,也吞没了这艘游船上刚刚发生的一切疯狂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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