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粘稠的蜜,裹着玻璃碴,缓慢地流淌。乌鸦的腹部一天天隆起,原本凌厉的身体线条变得柔软圆润,这是一种无声的、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屈辱。他变得更加沉默,时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永不离开的黑色轿车,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浩南似乎更忙了,但来的时间却越发规律。他不再总是沉默,有时会带来一些外面世界的消息,用平淡的语气说起洪兴和东星的摩擦,说起江湖上的风波。乌鸦通常是嗤之以鼻,或者干脆闭眼不理,但浩南依旧会说。这仿佛成了他们之间一种扭曲的、仅有的交流方式。
浩南的信息素控制得越发精准。大多数时候,它温和地弥漫在空间里,像一张无形的网,无声地宣告着占有和守护,却又不会引起乌鸦剧烈的生理不适。只有在乌鸦情绪特别激动,或者试图伤害自己(比如有一次他失控地捶打自己隆起的腹部)时,那信息素才会瞬间变得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力,强行让他冷静下来。
这种被精密操控的感觉,让乌鸦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被圈养的、珍贵的容器。
孕期的反应并未减轻。乌鸦的呕吐变得更加频繁,有时甚至只是闻到一丝不喜欢的味道就能吐得天昏地暗。他瘦了很多,脸色总是苍白的,衬得那双眼睛更大,里面的情绪也更加复杂难辨——恨意、茫然、屈辱,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逐渐滋生的依赖。
一天傍晚,乌鸦又吐了一轮,虚脱地靠在洗手台边喘气。胃里空空如也,却依旧翻搅着恶心感。浩南站在门口,眉头紧锁,递过一杯温水。
乌鸦看也没看,挥手打翻。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滚。”他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厌弃。
浩南的脸色沉了沉,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发作。他盯着乌鸦苍白汗湿的侧脸看了几秒,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乌鸦以为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心里竟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和解脱。但没过多久,浩南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白粥,清淡的米香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酸涩的果脯味道。
他走到乌鸦面前,不容分说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吃点。”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乌鸦猛地别开头,嘴唇紧闭。
“拿走!恶心!”
浩南的指尖收紧,碗沿几乎要被他捏碎。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怒火。Alpha的信息素微微波动,但很快又强行稳定下来。
“别让我用强的。”他声音低沉,带着威胁,但更多的是一种焦躁,“你需要营养。”
乌鸦冷笑,转过头,眼神像淬毒的刀子:“营养?喂饱你的种?陈浩南,你他妈就只在乎这个!”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浩南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不止。”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乌鸦死寂的心湖里激起层层叠叠、混乱不堪的涟漪。
不等乌鸦反应,浩南已经将勺子强硬地抵到他唇边。米粥的温度恰到好处,那丝淡淡的酸味奇异地压下了他喉间的恶心。
乌鸦僵持着,最终还是极其屈辱地张开了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来一点暖意,暂时抚平了胃里的翻腾。
浩南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依旧带着他固有的强硬,却又透着一股笨拙的专注。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以及彼此之间那复杂难言、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
一碗粥终于吃完。浩南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条缓和了些许。他拿出随身的手帕,下意识地想去擦乌鸦的嘴角。
乌鸦猛地偏头躲开,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戒备。
“别碰我。”
浩南的手顿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几乎看不清的黯然。他收回手,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收拾了碗勺,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乌鸦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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