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心情在看到常乐的婚姻状况时戛然而止。
[雌君:无]
[雌侍:无]
[雌奴:希尔文]
这几行字像一盆冰水,把他刚才的喜悦浇得透心凉,希尔文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
雌奴是婚姻关系中地位最低下的存在,雌君可以最大程度保留自身的权益,雌侍至少还能保有尊严。
而雌奴不过是雄虫的玩物,可以随意转赠,也可以肆意折/辱,就算被活活折磨死,也不过轻飘飘的一句“雄主处置私有财产”。
在雄虫眼里,雌奴的命贱如草芥。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从三年前就开始喜欢自己的雄虫,会擅自将他划分为雌奴。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就像在登记一件所有物。
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天价的治疗费用,那些小心翼翼的关怀,现在看来都带着施舍的意味。
常乐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是他的雌奴,就像主人会好好喂养自己的宠物一样。
希尔文可以接受常乐隐瞒雄虫身份,他很想把这个行为理解成对方不想在相处的时候给他压力。
可雌奴这个身份,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那些自作多情的幻想打得粉碎。
窗外开始下起小雨,雨点杂乱地敲打着玻璃,就像他此刻七零八落的心情。
光屏上的那行字依然刺眼:[雌奴:希尔文]。
这个身份像一堵无形的墙,突然横亘在他们之间。
希尔文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雄虫,看似纯良无害,会在深夜里聆听他的心事,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旁观他的全部狼狈,然后像捡条流浪狗一样把他带回家,给他食物、治疗、温暖的巢穴,像对待珍宝一样细致地照料他。
他明明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婚姻有多失望,对雄虫的傲慢和残忍有多憎恶。
可他给予的,也不过是一个雌奴的身份。
原来常乐和别的雄虫也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别人用鞭子驯服雌奴,而他用温柔编织牢笼。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常乐叩响房门,“希尔文?该吃饭了。”
见没有回应,常乐又等了几秒,按下门把手轻轻推开门。
希尔文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床上,只是光脑已经熄灭。
“还困吗?”常乐走到他身边,“你以前从不睡午觉的,我还以为手术后你要多睡会,没敢打扰你。”
常乐弯下腰,熟练地穿过希尔文腋下,避开受伤的腿,将虫稳稳抱起放在轮椅里,希尔文的呼吸拂过他耳畔,有一丝不明显的抗拒。
他推着轮椅来到餐厅,希尔文始终一言不发。
餐厅里飘着温暖的香气,常乐给自己做的那份很简单,油焖笋片泛着诱人的油光。
而希尔文面前摆放的药膳明显要精致得多:当归炖鸡腿盛在白瓷盅里,琥珀色的汤汁上浮着几粒枸杞和几片黄芪。
清蒸鲈鱼淋着薄薄的豉油,雪白的鱼肉上点缀着嫩绿的葱花。
餐桌中央的砂锅,揭开盖子时浓郁的骨香立刻充满了整个餐厅。乳白色的汤里沉着几块炖得酥烂筒骨,汤面上漂着饱满的红枣和几片当归。
希尔文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却别过脸去:“......我没胃口。”
常乐正在盛饭的手顿了顿,“多少吃一点,我问了医生,这些对身体好。”
“真的不想吃。”
常乐放下碗,仔细端详着希尔文的脸色:“是腿疼得厉害吗?”他起身准备朝冰箱走去,“上次手术还剩几瓶信息素药剂,喝了会......”
“不用你操心。”希尔文打断他,声音里的冷淡显而易见。
不能计较态度问题,他在心里默念。病虫心情不好是常有的事,身体上的痛苦很容易蔓延到心理,恢复期情绪波动大再正常不过,他理应给予足够的耐心。
他叹了口气,没勉强,转而拿起汤碗。“那至少喝点汤,炖了好久,骨髓都熬化了。”
就在他倾身舀汤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排细密的针孔,有些还泛着青紫。
希尔文的目光骤然锐利:“你的手怎么回事?”
常乐的动作僵了一瞬,迅速拉下袖子遮住伤痕。那些针孔,一半是每天注射抑制剂的痕迹,一半是实验抽血需要。
“实验室的新项目,”他语气轻松,却不敢直视希尔文的眼睛,“在研究僵化症缓解剂......需要大量雌虫和雄虫的血液样本。”
“你?做实验?”希尔文有些难以置信。
常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转过头正对上希尔文审视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怀疑。
自己在对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怎么,我看上去很不务正业?”他半开玩笑地说,又笑着补充,“我在校成绩还不错的,虽然比不上你,但专业前三还是有的。”
虫族大学的综合考评十分严苛,雌虫的体育成绩天然比他好。为了弥补体能差距,他专业课几乎满分,实战课勉强及格,最后能挤进前三已经是他拼尽全力的结果。
希尔文伸手接过汤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常乐的手背,“没瞧不起你,就是没想到你会研究这个。”
“其实立项很久了,”常乐低头搅动汤匙,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教授研究这个项目十几年了,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愿意提供血液样本的雄虫太少了,没有足够样本,就找不到共性规律。”
希尔文看着碗里微微晃动的汤面,乳白的汤汁中漂浮着油星。
他想起前线那些因僵化症痛苦死去的战友,想起自己受伤时常乐彻夜不眠守在床边的样子。
一个愿意为雌虫僵化症反复抽血的雄虫,再坏能坏到哪去?
这个念头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底。
所以为什么要给他雌奴的身份?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问又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会打破难得的平静,更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
他端起碗,热汤滑过喉间,带着药材特有的苦涩回甘。
“好喝吗?我怕药味太重,加了不少调料。”常乐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还不错。”
希尔文放下汤碗,陶瓷与桌面相碰发出闷响,他抬起眼直视常乐:“为什么研究这个?”
常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已经组织好了语言。
“两个原因。一是学术价值,僵化症是雌虫特有的基因缺陷,攻克它能带来巨大的科研突破。二是实际考量,每年因僵化症死去的雌虫太多,前线战力折损很严重。”
这个回答既暗含了利益考量,却又不显得冷漠,常乐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餐厅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汤匙碰触碗壁的声音。
希尔文盯着碗里剩下的半碗汤,突然开口:“那你怎么看待现在的虫族婚姻制度?”
常乐正夹起一筷笋片,闻言手一抖,笋片又滑回了碗里。他缓缓放下筷子,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简直就是道送命题。
“这个嘛......”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争取思考的时间,“我觉得现行的制度......算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
希尔文目光灼灼,瞳孔像两簇跳动的火焰。常乐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个字都会被放在显微镜下审视。
“雄虫和雌虫在数量、生理构造、信息素上确实存在差异,”他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但差异不该成为压迫的理由。”
“我导师常说,真正的进步不是推翻现有制度,而是让当前的制度变得更合理。”他看向希尔文的眼睛,“比如僵化症研究,只要能攻克这个难题,雌虫在婚姻中的选择权自然会增加。”
“所以你是觉得,现有制度不公平?”希尔文一针见血,他很想知道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常乐会怎么回答。
“我只是觉得......任何建立在单方面牺牲上的关系,最终都很容易遭到反噬。雄尊雌卑和雌尊雄卑都一样,就像琴弦绷得太紧迟早会断,现行制度走入极端迟早会有虫推翻,再建立新的秩序,最后应该会趋向于平等。”
希尔文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他端起已经微凉的汤碗,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
“很有意思的观点。”他放下碗时,紧绷的脸部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看来你没有特别偏向哪个性别。”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在用最恶意的揣测去审判一个为他付出这么多的雄虫。
常乐为他做过的种种还历历在目,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反驳着——这个雄虫从未将他视作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
自己差点因为一个冰冷的登记信息,就否定了常乐所有的真心,这对他不公平。
或许有些答案不必现在就知道,有些误会终会慢慢解开。
至少此刻,这碗熬得浓白的骨汤,这个为了研究雌虫僵化症不惜伤害自己的雄虫,都真实得不容置疑。
周末要跟朋友玩,上班又没心思写文,我觉得我应该绑定一个写文系统
一旦我不写文就开始电我,写满字数才不电,这样我才能勤快点日更一万什么的QAQ[爆哭]
关于雌奴这事得回头看第四章,不是小常干的,他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绑定了,背了一口大黑锅
但是没关系过两章会解释清楚的,我不允许他们不长嘴[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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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狐疑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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