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只是配合你!]
夜幕低垂,透出些其他的颜色,白的红的黄的黑的叽叽呀呀挤在一起,它不再是纯粹的黑了,它太矛盾,以至于月亮都委屈,银白趋于透明,只剩个轮廓固执地挂在天边。而在仅剩的余夜里,屋里的黑也被刺眼的光线侵占。周书白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没理会叽叽喳喳吵闹的小白蛋,只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出神。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守护神吧?]
小白蛋小心翼翼飘过来,擦过肩膀又轻飘飘地落在茶几上,顶了顶人类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照片被划过去,天青色取代了原本的棕。
那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临市大学的。
周书白不想再看,索性摁灭了手机。
“难道不是吗?”
他反问。
[当然不是!]
“可你...”周书白指着飘在空中的小白蛋说你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样,像个蛋壳,又圆又方的肚子,还有粗糙的针脚。
“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沙包。”
[怎么可能!]
小白蛋急于解释,猛的凑到人类眼前,伸出小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说你说我是沙包?又顶上周书白的脸颊气嘟嘟地说你们都不懂,这个世界的神已经趋于消亡,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守护神,更不可能是沙包!
“可是他很想他的雌父。”
[什么?]
“我说,一个人太累了。”
周书白偏过头,去牵雌虫露在外面的手腕,指尖划过缠着纱布的手心又悄声说不管你是不是守护神,在他的世界里,你已经是了,况且...他索性靠在沙发上,拽着几支偷跑出来的精神力,柔嫩的光落在周围,连带着夜也被围剿,只剩下丁点点的黑,染上大片的白,糅杂成千万种蓝。
“况且,我也希望有人能骗骗我。”
已经是清晨了。
所以当门口的风铃被撞响的时候,周书白正躲在柜台后面打哈欠。
“欢迎...加雷斯?”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给你写了...加雷斯?”
光斑轻巧巧地爬上风铃结果被荡开,划过雌虫的耳朵又掉进一动不动的影子。
见雌虫不动,周书白连忙从柜台里出来问他是不是还不舒服?
加雷斯摇摇头,犬齿咬着下唇,嗫喏着想说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醒来时房间一片寂静,连呼吸都有回声,震颤的粒子裹着破败挟着时光一同压向他,他突然觉得冷,春日的阳光被破烂的房门分割,一条条一缕缕全是碎的,拾不起也放不下,他徒劳地裹紧毛毯也抵不住寒意,他想喊雌父,却又明明白白地知道雌父已经离世,声音压进喉咙,好像再叫不出一个名字。
太冷了。
实在太冷了。
攥着毛毯的手上缠着纱布,他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雌虫踩过地上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推开房门去看遮住的另一半。
什么都没有。
只有被砸烂的床。
“周书白?”
“周书白?”
他慌乱地找,可哪里都没有。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呼吸声。
...人类好像已经走了。
也是,人类说过,小精灵会带他回去的。
回到他的世界。
“周书白。”
可雌虫仿佛再也不能忍受了似的,固执地喊人类的名字,一遍遍一次次企图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得到回应,他从来没觉得这房间这么静,静到似乎世界上只有他一个,静到连寂寞孤独都无关紧要,只有'周书白'三个字有千钧重。
可周书白已经走了。
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加雷斯躺下去,把自己埋进地上的被子里,可没有味道,没有熟悉的味道,人类才用这个被子几天,毛毯也没有,这几天毛毯一直是给他盖的,哪里都没有味道,他不愿再动,又开始没来由的怨恨,怨恨人类的不声不响,再怎么样他们也是认识的关系,说一声再见再走很难吗?是昨晚走的吗?不是才抱过他吗?雌虫揪着缠在手上的纱布,他想起人类攥着他的手认真介绍的声音,若即若离的温度似乎近在咫尺,也记得几次精神力卷上腰腹的触感,但现在...他们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要有关系?
要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想那只人类?
为什么要找到周书白?
雌虫攥着手,偏执的扯开纱布,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碍眼,索性扔了。
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属于两个世界。
他们本来都不应该认识。
要不是有什么穿越的话。
可是他又抬手,想把纱布拿回来,但没够到,他费劲地把自己从被子里扯出来,随手扔的纱布挂在茶几上,他去够,连着纱布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张纸条,上面写'我先去上班了,厨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撞开蛋糕店的门了。
然后就听见人类叫他'加雷斯',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他突然觉得委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用什么立场说,他们不是战友,不是亲属,更不是朋友,他们的相识属于偶然,相处中带着防备,直到前几日他才彻底放下猜忌,更何况之前自己还把人类赶出去过,他们没有那么深的情谊,人类没有理由也不该承接他的情绪,况且委屈来的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矫情,觉得自己从醒来就不太正常,觉得是精神海的问题,是思念雌父的原因,所以字字句句堆在喉头,最后只能顺着人类说没有不舒服。
他没察觉到委屈之下的欣喜,没察觉到自己无声的依赖和下意识的靠近。
“我只是以为你回去了。”
“回去?什么回去,才刚上班呢,我给你留了纸条你没看见吗?”
人类自顾自地牵过加雷斯的手,手心里几处划伤是昨晚雌虫情绪失控时无意识留下的,虽说不深但也见血,又有自己的精神力露出来虎视眈眈,不能放任也不能不管,周书白索性趁雌虫睡着给包扎好了,可现在,纱布不知道哪去了,伤口也没好,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纱布呢?”
他问,又说军雌的恢复力不是应该很强大吗,这伤口怎么感觉还严重了?
感到牵着的手挣动一下,他下意识地抓紧,抬头看见雌虫眼尾的红晕突然福至心灵,一边扒拉企图缠上去的精神力一边问加雷斯是不是精神海的问题?
“还不舒服是吗?”
又一脸歉意的说可是我现在没法帮你,我之前不清楚,这次遇到小精灵才知道之前我做的那些其实已经是精神抚慰了,就之前那种网状的把你拢在里面的情况是精神抚慰,精神力...周书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顿了顿才说之前精神力搭在你身上的情况也是精神抚慰,说按照小白蛋的意思精神力只要露出来搭在雌虫身上都算精神抚慰,所以我好像不小心已经对你做过好几次精神抚慰了。
“但是,但是我发誓,我之前绝对不知道这样就是精神抚慰,我没有想让你上瘾,没有那什么...没有想压制你的想法!”
“嗯,我知道你...”
“就是现在还有一个...”
“这位客人怎么不进去呀?”
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雌虫下意识地想让开位置,而人类也正有此意,抓着雌虫的手兀自有力,所以等仓岫进来的时候,雌虫几乎被他的店员揽在怀里。
“呃...你确定之前的三天假期够吗?”
“什么?”
空气里过浓的味道几乎要盖过奶油的香甜,仓鼠揉揉耳朵,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一脸傻样的店员,直接说要不再给你两天假期吧?抖抖鼻子又推翻自己的言论说就这个味道的浓度,还是五天吧。
“不是,不用请假啊老板?”
可风铃再一次被撞响。
“你们这些虫子不要怀疑我们兽人对味道的感知程度!”
“赶紧走,最近的酒店就在前面!”
什么玩意?!
“不是老板,我们不是你想的——”
直接被推出去。
仓岫懒得理迟钝的店员,拜托,你的雌性都找上门来了还要上班?
这要是他们兽人,上午雄性还在上班,晚上就再也进不去家门了。
简直就是拎不清。
小仓鼠抖抖鼻子,盘算着要不要做个蛋糕犒劳一下自己,毕竟也是挽救一对岌岌可危的感情嘛,爸爸妈妈说过这是做好事哒,摆摆耳朵把杂音清除,又从颊囊里掏出一粒坚果,打算先用美味的坚果做奖励,巴旦木的奶香刺激着鼻腔。
唔,还是甜滋滋的味道好闻。
但外面就没有这么幸福了,被推出来的两只'虫子'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加雷斯这边还好,无非就是无声蔓延的尴尬,周书白那边就惨了,本来就没解释清楚,耳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白蛋,横冲直撞地说就按他说的做!
[你们现在立刻马上三天三夜!这样那样!]
[少尉的精神海绝对就没有问题了!]
[不对!五天五夜!]
“闭嘴!”
“我不是..不是说你,是说它。”
周书白连忙解释,赶紧挥开还在耳边嘟囔的小白蛋,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目前的尴尬场面,结果小白蛋又开始描绘少尉的精神海状况有多差,从伤口没法愈合的外象讲到虚无缥缈的精神海的惨状,从风暴过境的锋利类比到凌迟的钝痛,所以在沉默中,周书白又一次开口。
“那我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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