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七点。
身上湿乎乎的不是很舒服。纳西娅走向浴室,手指逐一解开扣子,棉质外套和衬衫逐一滑落至脚踝,又被捡起扔进脏衣篓里。
玻璃门开了又关,接着,浴室的水龙头顺时针旋转。没过多久,氤氲的雾气升腾起来,很快模糊了视线。
纳西娅放松下来。
虽然来到哥谭的理由充满了不可深思的灰色因素,但是生活总归是由平凡组成的。在意图搞事的怪物遭到正义制裁之后,她老老实实地做兼职、上学、完成小组作业,交了个男朋友。
最后一个被幻影称作“愚蠢到令人惊艳的决定”。
曾经是怪物的幻影看谁都不顺眼,纳西娅决定原谅它的嘴臭。
纳西娅和提姆是在哥谭大学里认识的。
那时她刚刚入学,和教务约了九点五十分见面。然而九点四十时,纳西娅还拿着地图在校园里晕头转向地绕。外地来的小姑娘实在不熟悉城里的布局,差点在大学里迷路到天荒地老。
幻影和她闹脾气,在旁边阴阳怪气了十分钟不肯说出个中肯的建议。在第三次走过同样的塑像后,纳西娅放空了灵魂,蹲在地上思考人生。
就在纳西娅思考到原地石化的时候,身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打扰一下……”
平心而论,对方的语气和姿态无可挑剔。可惜纳西娅当时处于脑子还没完全适应哥谭口音英语,身体已经完全适应哥谭风气的状态。面对这位突然凑上来的白人青年,她条件反射地掏出了钱包,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好心路过的学长:“……”
他哭笑不得,干脆一并蹲到她面前,放缓了语速再次问:“我是这里的学生,你需要帮助吗?”
纳西娅:“……”
纳西娅:“抱歉、请务必。”
好心学长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像是在高级晚宴途中匆匆来上了个学。他带着纳西娅在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办公室前。
纳西娅看了眼崭新的大门。
“呃,”学长尴尬地说,“因为原本的教务处被砸坏了,所以暂时设在这儿。不过你放心,以学校维修部门的效率,很快就能修好。”
纳西娅:“……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学长下意识露出装饰性强但很好看的社交笑容。纳西娅盯着看了一会儿,选择绕过他敲门。
没人回应。
学长“咦”了一声。
他靠近了一点,停在一个比陌生人更近、却也不算冒犯的距离,伸手打开门。唔。陌生人。纳西娅动了动鼻子。
“看来克尔顿老师不在。”学长环视房间的情况,略带抱歉地道,“你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吗?或许我可以帮一点忙。”
纳西娅拿出没有被回复的手机邮件:“补交材料和核销假条……克林顿老师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学长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克林顿老师的事情,他是刚刚上任的教务老师,可能临时有什么事。”经验丰富的原装货现在正在医院长蘑菇。
纳西娅顿时感到一阵忧愁。
“但是照理来说,这些东西都可以线上办理的。”学长皱了下眉,“克林顿老师让你过来交吗?”
“嗯……”纳西娅迟疑着点头。
学长:“奇怪,可能和之前教务电脑被砸了的事有关系?不过现在新的已经装好了。怎么样都是等,可以先按原流程线上提交试试看。”
“……”
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
“不会的可以问我,我今天是闲散人员。”学长说着,顺手拖过来一把椅子。阳光洒在他的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纳西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影子上,又很快挪开,只是攥了一下衣角:“好的。”
打开网页,登录账号。
填写的间隙,学长随口闲聊:“你看起来不像是哥谭人。”
“我小时候在这里,后来搬去别的地方了,”纳西娅被对方的话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很明显吗?”
学长坦然道:“从本地人的角度来看——当然,明显得像是黑夜里的路灯。我们哥谭就是这样的,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可搞不了排外的那一套。”
纳西娅悟了。在成为正宗的哥谭人种上,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哦、别担心——如果你真担心这个。但人类自有灵活之处,瞧,你选择了哥谭大学,那我们就是一伙儿的了。”学长低头看了眼她的填写进度,伸手拉正墙上半掉不掉的告示纸,“这一行填这个,同伙小姐。”
纳西娅笑起来。
她通常懒得和陌生人说话,但今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她觉得不妨多一点耐心——直到一则新闻简讯弹出。
【记者:哥谭大学教务老师亚科斯·克林顿因涉嫌职场骚扰、猥亵,日前已被警方逮捕】——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纳西娅正好提交完电子申请。
……这也是成为纯种哥谭人类必要的一步吗?
她不由默了默。
旁白的学长略有担忧地看过来:“怎么了吗?有哪里填不了吗?”
“不、只是……”纳西娅喃喃,“I can't be a survivor again.”
学长没有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提出疑问。他宝石般的蓝眼睛浸润在温良的阳光里,连带注视都变得柔软。
离开前,纳西娅问:“你叫什么名字?”
“提摩西·德雷克。”他温和地回答,“很高兴认识你,格林。”
……
氤氲升腾的雾气里,青年好看的微笑在记忆中若隐若现。纳西娅半眯着眼,不咸不淡地想:好心人。
哥谭的好心人。
她轻笑一声,关了水。
纳西娅伸手抽下置物架上的毛巾,发尾欲落未落的水珠晕进棉里,晕出一圈深色。
幻影站在桌子边看电视。
屏幕上主持人正在对哥谭义警发表毫无客观性的观点,情绪激动到红脖子,引得观众嘘声连连。
“蝙蝠侠的行动可能会让市民对哥谭市警方的能力产生怀疑,从而削弱警方的权威……看看他在说什么,”仍在严肃频道的幻影面露不满,“权威是靠别人送过来的吗。”
早就切换到恋爱频道的纳西娅无动于衷地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给提姆发短信,提醒他注意邮箱里来自小组长的绝望呻吟。
“啊、回信了……”
纳西娅眨了眨眼。
“水管维修?”
-
晚上八点半,一个水管工按响了屋子的门铃。
没有人回应。他茫然地又按了几下,动作间一不小心推了下门。门开了——它没有上锁。
说实话,别说是哥谭,这在哪儿都不算个好迹象。水管工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一咬牙推门进去。
“您好,有人在家吗?”
他抬头看去。意料之外,屋内十分整洁。家具摆放正常,地面一尘不染没有别的污渍,墙上挂着黑白的钟。除了缺少生活气息,这里实在没什么可挑剔。
不、或许有一点——安静。
太安静了。
这座屋子位于郊区,四面无人,也鲜少有车辆经过。屋内安静地没有半点声音,若不是门口摆着脱下的鞋,他几乎要以为这里是一块墓地。
“有人吗?”
依旧没有回复。水管工握紧了工具箱,谨慎地朝屋内移动。
楼梯的对面挂着一副画,码头、破旧的船只和风浪。黑白的天空黑沉沉地压下来,将脚夫的背脊几乎压到地上。
水管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猛然抬起头。
有人正在楼梯上看他。
那是个年轻的亚裔女性。她穿着白色蕾丝睡裙,黑色长发松松散散盘在脑后。女生睁着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双手抱着膝盖一瞬不瞬地凝视外来者。
“你、你好!”水管工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那个门好像没锁,没有别的意思,额,我是说我是打算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边说边摆手向后退,一不小心踩到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工具箱“咣当”一下砸到地上,让里面大大小小的工具们齐齐一震。
女主人歪头看了一会儿,没说相信不相信,只是伸出手指了指楼梯边的房间。
水管工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噢、是厨房的水管坏了吗?交给我吧!”
他走进厨房,打开橱柜门,熟练地开始检查:“嗯……有点漏水,不过问题不大。”扳手在他手中灵巧地转了一圈,随后卡上螺母。黑色鸭舌帽挡住了他半张脸,青年在阴影中无声地挪动视线。
有人站到他旁边。
白色睡裙的裙摆落在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的小腿线条修长,白皙的皮肤上有因手掌压着而产生的淡淡的红痕。女主人赤脚踩着暗红色的拖鞋,走来时无知觉地踮起脚,轻巧地像猫——猫好奇地贴了过来。
水管工顿了顿:“您一个人住?”
“或许。”很含糊的答案。水管工还没想明白对方的意思,就忽然感到帽沿一重。女主人指尖点在他的鸭舌帽前缘,像叩门般敲了敲。
她说:“这取决于你。”
“……”
青年无声笑了。
他放下工具,干脆就以蹲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她,看上去颇为无辜:“我的荣幸?我猜的,小姐,如果这是个邀请。”
纳西娅弯下腰。她睁圆的眼睛像猫……更像蛇。
蛇是危险的。
水管工装作无意地看了旁边的冰箱一眼。
不锈钢的倒影里站着一个背后执刀的人,刀锋的寒光贴在发尾,和主人一样无声。
他收回视线,露出一点委屈:“别这么对我。小姐,我只是受雇来这儿……”
纳西娅挑眉:“受雇?”
“是的,”他表情无害,让人想起午后的阳光和甜奶茶,“受雇于提摩西·德雷克先生。”
啊。
她的刀被人妥帖地放回刀架。纳西娅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跪着亲吻她手腕内侧凹下去的小窝,然后顺着脉搏一路向上。柔软的肌肤被微微拉扯,他顿了顿,侧过脸,眉眼含笑。
纳西娅伸手碰了碰身前人的脸。人皮面具触感细腻,令人惊奇的是居然还有点温度。青年小幅度扯了扯她的裙摆,纳西娅疑惑的表情还未摆出,便忽然腾空。
年轻有力的身体紧紧贴着大腿内侧,温度高得称得上灼热。纳西娅下意识动了动,他以为弄得她不舒服,很快调整了姿势,手掌轻松撑起怀里人的上半身,也将人锁着无法动弹。
纳西娅低头:“这也是你的职责?”
“不自夸地说——我擅长很多东西,包括一些技巧。按照场合,顶头BOSS决定我的具体职责。”对方慢条斯理地抚摸女主人的露出的脖颈后侧,揉得她仰起头躲避。
他笑了一下,俯身含住她的一小点耳朵肉,声音因为不明显的水声变得含糊粘腻:“……在这里,我听您的。”
温热的气息撞在耳廓,撞得人麻了半边身体。纳西娅受不了他这样讲话……但确实很舒服。她的视线散了几秒,漂亮的绿色瞳孔带了点润,模糊不清地倒映出青年的影子。
“我能吻您吗?”道貌岸然的家伙还在礼貌询问,仿佛真的任凭人接近远离一样。纳西娅眨了眨眼,他便吻下来,以一种细致到接近窒息的姿态,不容抗拒地将人一点点包裹进来。
纳西娅有一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对方指腹的茧在肌肤上不轻不重地抚摸时,才突然颤一下,接着又被慢慢卷回去。
他确实擅长技巧。
纳西娅在间隙里与那双冷静的蓝眼睛对视。提姆在这种时候很少笑,他很专注——或者说,太过专注,总给人一直要被视线解剖开的错觉。
他大概有所自觉,每当对视总会短暂分开,脑袋蹭着她的肩膀说几句粘腻的情话,一副祈求的姿态。
纳西娅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危险地眯起眼:“这就是你说的听我的?”
“我做得不好吗,小姐?”这人还在装,一脸无辜地睁大了眼睛,“水管已经没问题了……或许其他地方有?抱歉,我会好好做的,拜托别告诉他,德雷克先生会无情地扣我的工钱。”
扣什么工钱,德雷克说不定会把你直接埋了。
纳西娅分开了一点,抬脚轻轻踢了下他的腹部:“鞋掉了。”
提姆抓住她的脚踝,指腹不经意摩挲着凸起的骨头,最后拢在怀里:“是有点儿冷。”
纳西娅只觉得有点痒。
她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单薄的裙摆顺着大腿滑到腿根。提姆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将人抱起来,掌心托着大腿,重力之下,腿肉挤入指缝。
纳西娅被吓了一下,不由瞪提姆一眼:“干什么?”
“不是说冷吗。”提姆抱着人捡起拖鞋,脸颊蹭了蹭对方脸颊,“沙发、还是卧室?”
“沙发。”纳西娅嘀咕,“你把我弄清醒了。”
提姆弯弯眼睛:“我的错。”
他拿起柜子上的薄毛毯将人裹起来放在沙发正中间,自己坐在“粽子”旁边,沙发凹陷下一个坑,缩在毛毯里的纳西娅像是失去电力的机器人般左晃右摆,最后整个人顺势软倒在提姆肩膀上。
提姆托了一下以免她真掉下去,抽出口袋里不断弹出信息的手机。
纳西娅窝在他肩膀上,脸颊肉被挤着,因此说话也含含糊糊:“出差不顺利吗?”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绑架犯。”提姆很无奈。
“……”
纳西娅一愣。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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