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扎比尼在鲁奇诺咖啡馆买了一杯卡布奇诺,而后沿着冷冷清清的伦敦大街往位于转角处的关押所走去。
那里囚禁着上百个麻瓜、麻瓜出身的巫师与纯血统叛徒。大多都是年轻的孩子,与扎比尼同龄。他们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等待某个高贵的纯血统巫师或是黑魔王的追随者出价买下,有的会把他们当作家养小精灵那般奴役;有的纯粹以折磨他们为乐。
布莱斯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种地方,但他从不觉得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他的就业意向可不是在关押所里工作,然而半年前发生在霍格沃茨的大战让整个学校都成为了废墟。于是,学校董事会在经过魔法部的批准后将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安排到各处的关押所,让他们协助管理关在其中的“罪犯”,美其名曰“实践学习”。
老实说,在布莱斯看来,这不过是黑魔王的另一个恶趣味。他的兴趣已经从单纯地折磨那些麻瓜和不入流的巫师转变成了爱看别人相互折磨。
伦敦的街道一片肃杀。
滑动的薄雾如蛇一般缠绕过桥墩、建筑、流淌的泰晤士河,几乎吞噬了整座城市。冷雨过后的墙砖上留下泥泞的潮湿痕迹,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铁锈般的腐朽味道。
没有一个人影。
从鲁奇诺咖啡馆到伍氏关押所,布莱斯没有遇到一个人。他路过一楼的审讯室,听到里面有动静。
“别说你不知道,我很清楚你的父母一直和波特家的人来往密切。”一道低沉、粗厚的男声响起。
听见“波特”这个名字,布莱斯停下脚步。他认出那道声音属于安东宁·多洛霍夫,黑魔王的第一批追随者。
皮质长靴踩过地面发出踢踢踏踏的动静。
多洛霍夫接着拷问道,“哈利·波特在哪里?凤凰社还剩下多少人在帮助他?他们的情报来源是什么?又是怎么闯入古灵阁的?”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尖叫。受审者是一男一女,布莱斯听出来——多半是韦斯莱家的兄妹。
布莱斯走进去的时候,他们都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奄奄一息,受尽了钻心咒以及其它黑魔法的折磨。而站在一旁的多洛霍夫不仅因他们的痛苦而感到愉悦,他的脸上更涌现出了一种扭曲的自豪。
“说出来我就放过你们,或许还会去黑魔王面前求求情,给你们寻一份低级的差事。”多洛霍夫边说边来回走动,“毕竟你们也算是纯血统巫师……还是说,你们更想像你们的舅舅一样,死在我的魔杖下?”
“呸——”罗恩·韦斯莱冲他的脚边吐了口唾沫,他的声音格外嘶哑,像是一卷卡住的磁带,“我……就算……知道,也……绝不告诉你!”
多洛霍夫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布莱斯适时开口,“多洛霍夫先生,有来自魔法部的信函。”
他将方才在门口从猫头鹰脚边取下的羊皮纸递过去。多洛霍夫匆匆浏览。他咧开嘴,发出一声闷笑。
“你们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考虑明白。”说完,多洛霍夫走出了审讯室,“把门锁上,扎比尼。”
布莱斯使用了一道锁定咒。他用余光打量了多洛霍夫一眼,对方的心情很好,不知是因为刚刚折磨过人还是因为——按照布莱斯的经验,通常只有谁即将死去,自己的这位上级才会感到愉悦和兴奋。
“一个下午?”布莱斯试探着询问,“他们会在晚上被处刑吗?”
“不是处刑。”多洛霍夫说道。
他们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的房间里都是被关押的“罪犯”,每个人平均只有四平方米的生活空间,每天都要轮流接受残酷的拷问,直到他们能招供出一、两件曾迫害过巫师的犯罪事迹来,紧接着便是更多的折磨和惩罚。
那一张张灰白色的面孔、一具具瘦骨嶙峋的躯体,无一不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收拾一下,”多洛霍夫走进深处的办公厅,向其余两名看守吩咐道,“今晚之前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离开?”布莱斯问道。
多洛霍夫的嘴角几乎咧到耳边去,“主人计划在这儿新建一座办公楼,这间关押所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布莱斯有些惊讶,“可这里还有上百名罪犯,要把他们全部转移吗?”
他估摸了一下,这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
多洛霍夫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一把火就能把他们全部清理掉,扎比尼,这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语调很慢,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些用不着的器具或是物品。
“时间是今天午夜,扎比尼。”多洛霍夫对他说道,“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休假了,直到新的‘实践学习’地点确定为止。”
他似乎是在羡慕他能有假期。
布莱斯多少觉得有些荒唐。他到后院里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背靠着一扇窗户,玻璃窗后是一个麻瓜种女巫的床铺,她和扎比尼一样大,正在援引一些书籍上的话语安慰同房间的受难者。
受难者——
布莱斯重复了一遍这个自然而然就从脑海中蹦出的词。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些被关押起来的“罪犯”根本不是罪犯,而是无辜的、被奴役的受害者。
布莱斯认为自己确实有作为一个纯血统巫师的傲慢,可他从没想过要让那些不同于自己的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与这个血腥、暴力的世界化为一体还是——
布莱斯想到了半年前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夜,城堡的每一处似乎都在交战。食死徒大军带着巨怪和摄魂怪围剿潜入学校的凤凰社残党。
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战争吓得鸡飞狗跳、四处逃窜。一楼着了火,布莱斯只能不断地往楼上爬。一切都太混乱了,人潮对撞、魔咒乱飞,脚下的大地在震动,好像整座城堡都会在地动山摇间崩塌似的。
就在布莱斯觉得自己快要完蛋,并再也见不到母亲时,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手拉住了他的长袍,把他拽进一条黑暗但却暂时安全的通道里。
“这里可以通向霍格莫德。”熟悉的声音说道。
布莱斯抬眼望去,竟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德拉科·马尔福。自三强争霸赛结束后,他就和布斯巴顿的勇士哈利·波特一同消失了。而后震怒的黑魔王亲自降临了霍格沃茨,带走了一大批学生,包括和德拉科交好的潘西·帕金森。
当然,布莱斯自己也被问了些话,但在母亲的周转下,他没有被食死徒们以魔法部的名义抓走。
“这么说,传闻都是真的?波特就是黑魔王一直在找的人,而你们家族决定要为了他与黑魔王为敌?”布莱斯问道。
德拉科显露出几分犹豫,“我不确定我的父母是不是这样想……但没错,我是哈利的人,彻头彻尾。”
他的语气又变得坚定,充满了某种令布莱斯感到肠胃翻滚的骄傲和炫耀。他很肯定,德拉科的意思远远超过宣示忠诚。
“那很愚蠢。”
布莱斯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们都知道黑魔王的本事,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毁灭。
德拉科沉默了片刻。
昏暗的通道里,布莱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隐隐感觉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与往日里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未免显得过于沉稳了。
“扎比尼,”德拉科忽然道,“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就是那么想的。”
“什么?”布莱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愚蠢。你觉得我和我的父亲都很愚蠢。”德拉科说道,“因为我们追随黑魔王。现在,你又因为我要与他为敌而觉得我更像一个白痴了,是不是?”
“我可没这么说。”布莱斯嘟囔道,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右上方瞟去。
好吧,他可能确实在心里那么想过,此刻又有些惊讶于德拉科竟能发现这一点。说实在的,他不针对马尔福家,他平等地针对所有为了丁点权力而疯狂的人,包括那个长相丑陋的黑魔王。
他们的野心单调且缺乏美学,带着布莱斯完全无法欣赏的血腥和暴力。
意料之外的,德拉科并没有因他的看法而暴跳如雷。他向他指明了通往霍格莫德的道路,告诉他那里还没有被战火波及。如果他想回家,可以去猪头酒吧找个叫阿不福思的人,他会想办法的。
布莱斯显露出一分迟疑,但德拉科根本没顾虑他罕见的良心,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通道,骂骂咧咧地冲那个险些被咒语击中的黑发男孩扑去。
真的够愚蠢的……
布莱斯当时想到,眼下回忆起来也丝毫不觉得德拉科·马尔福能和英勇挂钩。坦白说,对斯莱特林而言,“英勇”通常是个贬义词。
而现在,最糟糕的事发生了——
布莱斯意识到,不,事实上,他已经快步离开了后院,冲到地下一楼的储藏室里将那些被收缴的魔杖全部取出,他要干——或者说,他已经在干一件他认为十分愚蠢的事情了。
没有时间,没有计划。
布莱斯先打开了审讯室的门,韦斯莱兄妹对他的出现感到非常讶异,尤其是他给了他们两根魔杖。
“我不管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波特在哪里,但午夜之前必须联系上凤凰社,把这里的人疏散出去,否则……”
“可凤凰社已经没有了。”罗恩脱口而出。
金妮瞪了他一眼,褐色的眼睛里充满戒备,似是认为布莱斯只是企图换一种方式从他们嘴里套出些情报。
布莱斯一怔,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定非常糟糕。他开始琢磨现在是否还有回头的可能性……
“午夜之后会发生什么?”金妮问道。
“……他们要烧了这里,连人带屋。”布莱斯说道。
他的面色瞬时变得惨白,话出口才意识到这有多恐怖。
上百条生命都会被厉火吞噬。
布莱斯不是没有靠近过死亡。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发生过那么几次黑魔法练习不当造成的悲剧,新闻上也总是有类似的报道,今天这儿死人啦,明天那儿死人啦……永远不间断。
这就是他们生活的世界。
可无论如何,那些死亡都和布莱斯没有直接的联系,他分不出过多的同情心。然而,这回不同,布莱斯很肯定,如果这里的上百条生命全被厉火烧成灰烬,那么他的一生都无法逃离血腥和暴力。
布莱斯深吸一口气,“我们分头行动。无论如何都要在午夜之前逃走。”他说道。
可是,又能逃去哪里呢?
整个英国几乎都在黑魔王的统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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