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呼吸,叁之型,风扫叶·轮转。
更衣没绕路去吉原正门,选了两点间直线最短的捷径。
在一处完好的屋檐落脚,脚边下方的街道小路被炽热的火舌舔舐着。
一只白发的美人鬼坐在屋檐边晃腿,恣意妄为,又毫无防备。
浑身都是破绽。
更衣毫不客气地一刀切过她纤细的颈,如同外表看到的那样,很好斩断。
太弱了。
炭治郎的鎹鸦刚刚急得在吉原周边四处打转求援,它传送的情报可是上弦之陆啊。
兄妹鬼——那哥哥才是真的上弦?
更衣无视美人鬼那些尖锐的咒骂声,无意在此与之缠斗,回身一脚将她正在掉落的脑袋踹远,又挥刀斩碎自她腰后飞出的粉色腰带。
冲出腰带围攻,更衣果断地朝前方十数米的地方前进。
她率先看到的是鬼的背影。
肩有她两个人宽,腰却和她的手臂差不多粗细,只剩皮包着一根脊柱。
垂在一侧的手握着他的武器,短镰的形状,外部包裹着一层鲜红色、宛如血肉的外壳,令人作呕。
但他有一头青绿的发。
和她刀刃的颜色很像。
和青山家代代相传的绿眼睛也很像。
不知为何在鬼杀队如此穷途末路的境况下,上弦陆非但没有马上杀掉炭治郎,反而跟他说着什么。
总之,更衣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活着就有机会。
叶之呼吸,贰之型,乘风。
更衣对着上弦陆大大方方展现给她的背影使出突进技,明明是如此适合偷袭的场面,更衣却一点也不轻松。
她捕捉不到上弦陆的破绽之线。
一丝一毫都没有。
在刀刃吻上之前,上弦陆180度扭转脊柱,直接“转”身,轻松格挡。
鬼这无视人体构造的特性…
淦!
呼吸间血镰已袭至眼前。
更衣提刀格挡,却做不到如上弦陆般轻松,相持力量的不对等致使她这方颤抖不已,虎口已经震得发麻。
更衣只好后退一步卸力,而后重振旗鼓,继续攻击。
叶之呼吸,伍之型,层林叠翠。
向前方进行多段的平面斩击。
更衣一鼓作气,拼命地朝前进攻,进攻,进攻。
全世界只剩下利器相碰、金属激颤的轰鸣声,震人耳欲聋。
上弦陆的速度惊人,但凡她露出一点颓态,攻势就会陷入被动,甚至被对方反客为主。
但对方像是没有上限,还在提速,更衣视线差点跟不上动作,最后几乎凭着直感在挥刀。
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刀刃在哪里,视野固定在上弦陆脸上,似要将他瞪穿。
更衣看见血线一样的东西从上弦陆身上剥离、扩张、收紧,扭曲成罡风。
血色的罡风近在眼前,她没有停顿,无畏地冲入其中,血线拂过她脸颊、手臂、大腿,瞬间形成割伤,肌肤刺痛,衣服的破片如雪花片飘下。
“更衣小姐!”
炭治郎发出担忧的呼喊。
同一时刻,更衣眼睁睁看着上弦陆脖颈处的破绽之线浮现、连接,她改劈式为横刃,砍向破绽之线。
却又眼睁睁看着那翠色的金属片在几能接触到线的前一刹那,啵,线自己断了。
上弦陆用来护住脖颈的手如秋叶落地,更衣的刀刃却陷在鬼脖颈的二分之一处无法寸进。
仅用一秒完成再生的左手捏住更衣的下半张脸,靠蛮力将她提得双脚离地。
有血管状物从脖颈的伤处溢出,如建筑外墙十年没清理的爬墙虎一般几息间就爬满刀刃,更衣的日轮刀被缠成血镰那般。
刀彻底钝了。
“不准——”
上弦陆发出嘶哑的声音。
妓夫太郎保留着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却也淡忘了许多事。
毕竟,当鬼两百余年,斩杀15位柱,成为那位大人青睐的十二鬼月、上弦之鬼。
相当漫长的岁月了。
忘却是正常的。
他记得自己因丑陋的容貌、贫苦的出身而遭遇的所有欺凌,记得自己与妹妹无依无靠、忍受寒冷与饥饿的日子。
皆是晦暗苦涩的记忆,因而他坚定地舍掉了人的身份,成为鬼。
可当那个与他相似却又不同的红发小子喊出那个名字时,这一帧帧晦涩的记忆中竟出现了一幅明亮的画面——
绿意盎然的香樟树下,有一名手捧荷花的少女。
她的面部是虚影,妓夫太郎看不清她的脸。
你是谁,他想问。
他想问,那个臭小子在喊谁。
“太郎……”
少女好似在呼唤他。
他看清她翕动的粉色唇瓣了。
视线如同拨开迷雾般向上。
人中,鼻尖,鼻骨……翠绿色的眼睛。
少女浅笑着。
就该如此,这双眼睛若不是蕴含着浅浅的笑意,就该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就该?
他来不及思考,被另一种疑问与恐慌取代。
可是,可是——
少女的脸兀地与那提着刀冲上来对他喊打喊杀的猎鬼人重合在一起。
猎鬼人顶着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眼睛,对他怒目而视,激起他从脚心不断向上攀岩的惊惧。
直至扼住心口。
不准——
“不准你这样看我!!!”
妓夫太郎惊愤地将掌中之人摔到地上。
他扣着她的腮颊、完全挡住下半张脸,只留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赤果果地瞪着他。
他要这双眼睛再也无法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后脑着地的瞬间更衣又被推行出几十米,沿途的石板地皆数碎烂。
她不眠、几乎不休地蹦跑了两日两夜。
她不是马儿,就连马儿也没有这样跑的!
别说全集中·常中了,她就连呼吸也不能维持。
不行,不可以,不能就这样昏过去。
青山更衣不准睡!
站起来!
反击!
可是她好累……
好痛……
无法呼吸……
绝望之际,一柄宽刃扫过,解除上弦陆对她的钳制。
更衣没有错过机会,翻滚起身。
“做得好青山!灶门!”
白发成年男子一只手已被鬼斩断,却依旧用另一只手操控锁链、挥舞双刀。
十分有力。
“宇髓先生!”
“谱面已经完成了!该克敌制胜了!”
又来了,又来了。
这群像虫子一样的猎鬼人!
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又纠缠不休、恬不知耻。
杀掉一波就会涌来下一波,若是没有杀掉,在被打趴下后就会一遍又一遍爬起来。
那个相貌堂堂的白发混蛋方才分明已经停止了心跳,如今却再次来到他身前应战。
宇髓与上弦陆打得难舍难分,造成金属轰鸣声比之青山更衣更甚,忍者特制炸药呼应着刀法在空中爆破。
宇髓挥出的每一刀、与上弦陆相撞的每一下,都如同击打在音阶上,宛如奏乐。
宇髓的大刀捅入上弦陆的胸腔,两侧豁口的伤口里先是露出了刀柄,随即更衣看到了埋在血肉里的刀锷——青山家的戟形叶家纹。
家纹图案中部的长度特别短,看起来像一个象形的“山”字。
她的刀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上弦陆腐蚀了,现在虽然跟了上来,其实手上并没有武器。
是以她看见刀柄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就去夺了过来——
却是柄短刀。
炭治郎跃起,上弦陆刺入他下颚的血镰没能阻止他挥刀。
刀刃却依旧卡在上弦陆脖颈的二分之一处。
更衣反转刀刃,用刀背重重击向炭治郎的刀背。
一个人的力量不行的话,就两个人的力量;两个人的力量也不行的话,还有大家的力量。
卡在脖颈中的黑刃移动了!
平移着,割穿另一半。
与此同时,重返战场的善逸与伊之助也斩下了美人鬼的头颅。
完美的配合!
上弦陆脑袋飞出去的一瞬,更衣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好像呼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那崎岖的身体在原地抽搐了两下后,彻底平静了。
遭鬼记恨,怪恶心的。
在炭治郎窒息的急喘中,更衣脱力,倒地就睡。
半梦半醒间,有人不轻不重地拍打她的脸,试图将她唤醒。
谁这么没眼力劲儿?
她不理睬。
很快便听见耳畔落下算不上温柔却平稳的问询:
“还活着对吧,更衣?”
嘛,对我们火爆辣椒来说——
这样已经算温柔啦。
* * *
梅。
彻底消散前,妓夫太郎终于想起自己妹妹身为人类时的名字。
不叫什么堕姬,而叫梅。
是取自杀死他们母亲的那种兴病的名字。
可牵扯出的另一段记忆反驳着他。
——梅啊,很好的名字。
——梅花象征着高洁、不屈,是极好的寓意。
女孩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风铃声落尽。
一时间,记忆之门敞开,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风铃声带着他去到那棵香樟树下,香樟树下少女亭亭玉立,捧起那株浅粉的荷花亲吻。
这次没有任何迷雾,所有回想水到渠成。
如月。
如果还能遇见,他想要道歉。
明明每一次,都是她出现帮助他。
可以挨过冬日的温暖,可以填饱肚子的钱财,以及……
在猎鬼人手中保下他跟梅,还让他们啖其血肉。
不疼吗?
当时刚刚转化成鬼,他们只有进食的本能与**,如今回想起来,却悲痛得几欲落泪。
叮呤——
风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出现。
青山如月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妓夫太郎不敢上前搭话,如果他有好好跟着如月念书,现在说不定还能扒出一个文绉绉的“近乡情怯”用用。
但他只想到女孩跪坐在和室里,拔出短刀,切腹自尽。
他从暗处现身,脏脚踩上榻榻米,再无人说教。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
那时如月还未气绝,切腹自尽的过程其实相当漫长,而她没有介错人。
她用最后的力气对他说:
“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慧吗?所以我想不到——”
“究竟用什么才能把你拯救——”
妓夫太郎并无理智,将眼前不会逃跑也不会尖叫的食物吞噬了。
或许不仅仅是对食物的渴望,他觉得他非吃不可,却讲不出来为何非她不可。
也许是因为即便是以这种方式,他也想要与她在一起、再不分离吧。
对不起。
“怎么不跟我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能在约定时间内回来,对不起。”
妓夫太郎朝她迈出一步,又生生止住。
他依旧是鬼的姿态,毕竟这两百年来他造的孽作不得假,他不冤屈。
可他不敢以这幅姿态接近青山如月。
也不敢问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该在这里。”
他望向如月背后、黑黢黢通往地狱的道路,这是他要去的地方。
而不是她的。
见他不肯靠近,换青山如月走过来,展开双臂环抱住他,她不赞同道:
“可我就在这里。”
“一直和你在一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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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用什么把你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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