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分院帽那低沉、仿佛带着千年尘埃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将“斯莱特林”这个词送入礼堂时,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布拉维亚梅多斯。
帽檐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她不需要看。
她清晰地“听”到那针落可闻的死寂在偌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无数道目光——惊愕、困惑、难以置信,甚至隐隐带着被冒犯的审视——像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刺在她刚刚换上的崭新巫师长袍上。
——两分钟前。
她感到分院帽在她头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那古老的声音只在她一个人的耳朵里回响,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温和:“唔……布拉维亚梅多斯。有趣的矛盾。非常、非常强烈的勇气,毫无疑问,和你那位勇敢的姑姑一样刻在骨子里……但这里,”帽子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品味着什么,“这里还有别的……如此炽热的渴望,孩子。对力量,对掌控,对……秩序。你渴望在混乱中锚定自己,甚至掌控那混乱本身。斯莱特林能助你抵达你所渴望的高度。”
帽子的低语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心脏。混乱?它指的是什么?是她内心深处那个不甘于只做“烈士后代”、渴望拥有自己声音的嘶吼?还是对那个她从小便知潜伏在魔法界阴影里、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所带来的、日益逼近的恐怖风暴的直觉?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帽子触碰到了她灵魂深处某个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看清的角落,那是对“无能为力”的深切恐惧和对“足以自保、甚至影响局势”的力量的灼热渴望。
“斯莱特林!”帽子终于高声喊出,声音洪亮地穿透了礼堂的死寂。
布拉维亚僵硬地站起身,摘下帽子放回凳子上。她的指尖冰凉。她没有去看教师席——那里坐着父母的老朋友们,他们曾抚摸着年幼的她的头发,讲述姑姑多卡斯·梅多斯在对抗伏地魔时的英勇与最终的牺牲。凤凰社的烈士……她的侄女,却去了斯莱特林?这本身就像一个冰冷的讽刺。她更不敢去看邓布利多教授镜片后的目光,那目光是否也带着一丝探究?她只是挺直了单薄的脊背,强迫自己抬起下巴,走向礼堂另一端那片代表冷冽与野心的绿与银。
斯莱特林长桌的掌声稀稀拉拉,礼貌而矜持,带着一种谨慎的观望。新生的面孔上写满好奇和评估,高年级的学生则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布拉维亚能感觉到无形的壁垒在她落座时悄然竖起。她沉默地坐下,手指在长袍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了喉咙里翻涌的酸涩。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得近乎莽撞、充满纯粹喜悦的声音像一道金色的阳光,猛地劈开了礼堂里沉滞的空气:“太棒了!我就知道!我表姐是最棒的!斯莱特林万岁!”
整个礼堂的目光,瞬间从布拉维亚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赫奇帕奇的长桌。
厄尼·麦克米兰,她的表弟,正激动地站在长凳上,圆润的脸庞涨得通红,奋力地拍着巴掌,仿佛要把所有的热情都拍出来。他脖子上那条崭新的、黄黑条纹的赫奇帕奇围巾,此刻已经随着主人的心意,变为了银绿双色,正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在胸前飘扬,像一面不合时宜却又无比真挚的旗帜。
“厄尼!”布拉维亚听到自己心里低呼一声,一股暖流猛地冲上眼眶,几乎让她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礼堂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夹杂着几声善意的轻笑。麦格教授严厉地清了清嗓子,厄尼才讪讪地笑着,挠着头坐了下去,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穿过人群,牢牢锁定在布拉维亚身上,里面盛满了毫无保留的骄傲。
布拉维亚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袍角,用垂下的发丝遮住自己微红的眼眶和嘴角无法抑制想要上扬的弧度。冰冷坚硬的斯莱特林座椅,似乎因为这个远在赫奇帕奇长桌的傻小子和他脖子上那条招摇的绿银围巾,而稍稍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那丝暖意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微弱却固执地亮着。布拉维亚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波澜已被小心地抚平,只余下一种符合斯莱特林特质的、略显疏离的平静。她迎向那些仍在打量她的目光,没有闪躲,但也不带任何讨好或怯懦。
她身旁一个有着黑色短发、举止高傲的女生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冷淡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梅多斯?我以为你会是个格兰芬多。”——是潘西·帕金森。
布拉维亚的心轻轻一揪,但语调平稳地回答:“分院帽看到了更适合我的地方。”
她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种克制似乎让潘西稍稍收起了些外露的质疑,她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而将注意力投向下一个等待分院的新生。
长桌上的气氛依旧微妙,但厄尼那出格的一嗓子似乎奇异地打破了某种坚冰。至少,明目张胆的排斥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观望。
布拉维亚能感觉到,一些斯莱特林,尤其是那些来自古老家族、深谙审时度势之道的学生,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估量——一个与赫奇帕奇核心家族麦克米兰关系密切的梅多斯,一个烈士的后代,却进入了斯莱特林,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玩味的组合。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剩余的新生分院。每当有新生被分到斯莱特林,她也会跟着鼓掌,动作标准而克制,符合斯莱特林式的优雅,远不及厄尼那般热烈。
布拉维亚的目光偶尔会飘向赫奇帕奇长桌,厄尼正兴高采烈地和旁边的男孩说着什么,手舞足蹈,那条围巾又变回了黄黑相间,但他每次看向斯莱特林长桌时,都会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笨蛋、哭鼻子、残渣、拧!”
——晚宴开始了,长桌上瞬间堆满了丰盛的食物。
布拉维亚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拿起一块布丁小口吃着。她听着周围斯莱特林同学们的交谈,大多是关于血统、家族、以及对新学年的期待——或者说,对资源和地位的期待。这些话题让她感到陌生而疏离,她从小听到更多的是关于勇气、友谊和对抗黑暗。
“福吉?那个菜鸟部长?他前段时间来过我家。”一个瘦高的男生正在高谈阔论,“呵,我都不知道我的家谱上什么时候多了他这么个亲戚,净会攀关系。”
布拉维亚拿着叉子的手顿住了,她敏锐地意识到了话语中的关键——福吉,邓布利多扶持上去的魔法部部长,有意投靠那些古板的纯血论家族。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声音不高,懒洋洋的:“没必要对他的事情多费口舌。”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她对面的金发男生,他有着灰色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神情不屑一顾。
——是德拉科·马尔福。他说话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布拉维亚,带着一丝探究。
诺特似乎有些悻悻,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布拉维亚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她明白了,斯莱特林给予她的不仅仅是质疑和审视,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甚至可能充满对立的世界观。她渴望力量来锚定混乱,但首先,她必须学会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水域中保持呼吸,找到自己的方向。
晚宴结束后,级长带领他们走向地窖的公共休息室。当那面湿冷的石墙滑开,露出后面奢华却透着冷感的绿色灯罩、银色雕饰和壁炉里跳跃的幽绿火焰时,布拉维亚再次感到了那种置身异域的隔阂。
级长交代完口令和注意事项后,学生们开始散开。布拉维亚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这时,一个褐色卷发、面容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女生走了过来。
“我是杰玛·法利,七年级,女级长。”她自我介绍道,语气公事公办,但不算不友好,“你的行李已经送到寝室了。跟我来,我带你认路,你的房间在那边。”
“谢谢。”布拉维亚轻声说,跟着她走向一条走廊。
法利边走边说,声音压低了些:“麦克米兰刚才的举动……很赫奇帕奇。”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布拉维亚的反应,“在这里,你需要格外注意。斯莱特林重视内部团结,但也注重……界限。”
布拉维亚听出了话里的提醒。厄尼的热情在这里可能被视为一种跨界,甚至是一种给她带来麻烦的标签。
“我明白。”布拉维亚回答,声音里多了一丝坚定,“但我是个梅多斯,这不会变。”
法利看了她一眼,并不满意于她的反应:“……随你。梅多斯,斯莱特林或许不是你预期的起点,但在这里,实力和头脑决定一切。证明你自己,其他的自然会被重新评估。”她指了指一扇门,“这就是你的房间。你的室友应该是潘西·帕金森和米里森·伯斯德,祝你好运。”
级长离开后,布拉维亚站在冰冷的石雕门框前,深吸了一口气。证明自己?是的,她必须如此。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为了在这片新的领土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力量。
她推开门,迎接她的将是新的室友和斯莱特林生涯的第一个夜晚。窗外漆黑的湖水里,巨大的乌贼黑影缓缓滑过,投下摇曳的暗影。
布拉维亚·梅多斯的霍格沃茨生活,以一种充满矛盾和张力的方式,正式开始了。
她攥紧了拳头,那枚冰冷的斯莱特林徽章硌着她的掌心,仿佛一个提醒,也是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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