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華茲?天文塔?夜】
塔頂風大,星光隱約而不定,像她此刻難以平息的心緒。
西維亞靜靜立著,指尖摩挲那張沒有署名的卡片。風將紙角吹起一點弧度,她卻像毫無察覺般一動不動,唯有那極輕的顫抖從指尖傳來,像從記憶深處洩出的暗潮,無聲漫過胸口。
「妳又帶它來了。」身後傳來西奧多低低的聲音,像是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口。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收起那張卡片,只讓風拂過指尖,紙角微微顫抖。
「它一直都在我口袋裡。我每天……都會偷看一眼。」她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麼,「只是我一直裝作無所謂。但今晚,我真的累了,不想再騙自己了。」
西奧多向前走了幾步,靜靜停在她身側。他沒有發問,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探究,只像一道不言不語的影子,靜靜守在她身旁。
「看不出來是誰寫的?」他終於開口,語氣平靜。
「沒有署名,筆跡也很刻意。」她望著手中的卡片,語聲輕得幾乎被風吹散,「但他知道我不喝南瓜汁……知道我只喝加了薄荷的牛奶,也……知道我最近,不太好。」
「這樣的人不多。」西奧多語氣平淡,如同談論雨後的雲層,「但會寫下這種話的,多半只是想……站在剛剛好的距離。」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聲音低下來:「什麼意思?」
「他不會靠近,卻也不會走遠。」他停了停,看向夜色中被風吹動的紙角,輕聲道,「只是——不願讓妳一個人,走過那段沒人回頭的路。」
西維亞沒有出聲,指尖輕撫著紙角。那張紙極輕,卻彷彿藏著什麼尚未散去的體溫,一握緊,掌心便悄悄泛起熱意。
「我不是沒想過是誰。」她輕聲開口,語氣像風中微動的燭焰,「只是……我不敢確定。」
西奧多望著她,眼神沉靜:「有時候,不確定……反而能讓人走得久一點。」
她抬起頭看向西奧多。月光落在他眉眼之間,面容平靜如鐵線雕刻,冷靜而分明,卻藏不住眼中那一抹過於清晰的光——像早已看穿那張紙的來處,只是靜靜陪她,等她自己說出來。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他沒有否認,只淡淡地答:「但我知道——妳會比我更快想通。」
風中傳來鐘塔遠處的鐘鳴,時間悄然滑入深夜的縫隙。西維亞將卡片折起,收進袍袋,輕聲道:「謝謝你……今晚肯出現在我身邊。」
西奧多偏過頭看她,語氣低緩:「我一直都在。」
夜風在塔頂盤旋,吹動披風的下擺,也輕輕晃動著燈火。
「……妳知道嗎,這座學院曾經有過一段很特別的時光。」
西奧多忽然開口,像是從星辰縫隙中撿回一段被遺落的碎語。
西維亞靜靜地聽著,像習慣等待某種隱語說完。
「那時候,史萊哲林有一組人總是一起行動。他們不是吵鬧張揚的類型,也不參與校園風波,卻比所有風波都更讓人印象深刻。」
他語氣輕緩,像在呢喃一段傳說。
「他們像一組被封印的刀——安靜、冷冽,藏得深,卻從未鈍過。」
他語速不快,聲音壓得極輕。
「其中一人,據說能從五樓看清禁林裡魔物的步伐;另一人曾寫下整整三本黑魔法筆記,卻從未交給任何教授;還有一個,總是執拗地靠近——即使對方來自與他為敵的學院。」
他語氣微頓,指節不自覺地敲了敲書頁邊緣。
「……最後一位,始終站在他們三人中間,如影——如誓。」
西維亞偏頭看他,神情一如往常平靜,卻沒有開口。
「她從不多說一句,也從不退半步。據說,在那場最惡劣的衝突裡,是她第一個站到敵人面前——不是舉起魔杖,而是帶著……某種至今都難以言喻的東西。」
「你說不清?」她語氣不輕不重,像在提醒他——別想用詩句混過去。
西奧多淡淡笑了一下,指尖停住:「……也許是禁術,也許是誓言。只是從那之後,就連那些最囂張的對手,也沒再敢正面與她衝突。不是因為怕她的魔法——而是怕她的決心。」
話音落下,兩人之間陷入一瞬沉默。
西維亞的手指輕輕敲著欄杆,像是在壓抑某種細微的震動。
「那群對手也不容小覷。」他語氣一轉,「四個來自另一個學院的男孩——笑語喧囂,無所不敢,總認為這個世界該為他們讓步。兩組人像兩條永不交會的軌跡,卻曾在某條走廊狠狠撞上。」
他頓了頓,輕輕一笑,不知是在嘲諷誰。
「有人說,那晚牆上的焦痕三年都沒清乾淨;也有人說,有位教授至今仍不願提起那次夜巡。」
「後來,有人死了,有人瘋了,有人選擇留下……還有一個人,沉默地離開,連名字都從霍格華茲的學生名單上被抹去。」
西奧多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替誰收斂最後一絲殘影。
西維亞沒有開口,卻能看到她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她不明白這種反應從何而來——像某種被遺忘的情緒,在心底悄悄浮動。無名,無聲,卻在夜風裡顫動如弦。
風聲微響,像遠處有人在低語。
她終於開口,語氣聽似淡然,卻像連她自己都不確定:「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我喜歡記憶留下的痕跡。」他回答,「也許是因為,我總覺得那些人還沒有真正離開——他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守在塔下。」
說完這句話,他沒有看她,只抬頭望向天幕。
而西維亞則低下頭,指尖停在胸口的某個位置。那裡忽然有些緊——像是被誰的名字輕輕擦過,又像某段不屬於她的記憶,在那一瞬借用了她的心跳。
西奧多看著她的動作沒有追問。只是靜了一會兒,像是在辨認她指尖下的意義,又像是在替這份沉默尋找語言的出口。
「那三個男孩其實很難共處,」他終於開口,語氣輕得像怕驚動什麼,「一個太驕傲,眼裡容不得半點破綻;一個太瘋狂,總把真理與偏執混為一談;還有一個……太孤單,總把心事藏進書頁裡,或魔藥瓶底。」
「他們都太過鋒利,本該彼此排斥,卻因為某個人,學會了收刀。」
西奧多垂下眼,指尖在書頁邊緣停了一瞬,像是觸到某行熟悉卻早已泛黃的名字。
「她從不插手他們的爭執,也從不試圖教化誰,只是——靜靜地站著。站在他們的對面,也站在他們的身後。」
他聲音極輕,像怕驚動那段時光的靜默。
「久而久之,他們便不再相互試探,也不再爭執誰先出手——因為他們知道,那個人,會先一步擋在前頭。」
遠處的鐘聲隱約傳來,像是舊日時光的一道回音。
「有人說,那三個男孩,從來沒真正服過誰——除了她。」
西奧多的聲音低得幾乎與風混在一起,「他們各自驕傲,彼此對立,卻在她面前,不約而同地沉默。」
「因為他們都明白——那不是可以戰勝的對手,也不是可以取代的位置。」
西維亞眼睫微垂,像是將什麼藏進眼底,不讓星光照見。
「後來,世道變了,」他輕聲續道,「一個為了榮耀賭上性命,一個為了信仰走火入魔,一個選擇背負所有不被諒解的記憶。而她……成了他們記憶裡,唯一不曾改變的軸心。」
「不是因為她站在正確的一邊,而是因為——她總是願意站在人們不敢站的地方。」
他頓了一下,終於轉頭看她一眼。
「有些名字雖被遺忘,有些人卻從未真正離場。妳說——對嗎?」
西維亞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輕輕抬起眼,望向遠方塔樓的輪廓。
夜色如一層靜默的紗,將她的神情輕輕籠住,無聲,也無從看清。
她不記得在書裡看過這段往事,也從未聽誰提起過那樣的一群人。那些名字、那些選擇,對她而言既陌生又遙遠——像某部殘破的編年史,失去了抬頭與落款,只餘幾筆微光的痕跡,潛伏在時代的陰影之下。
但不知為什麼,當她聽見「軸心」、「擋在前頭」這些字眼時,心口某處卻微微一緊。不是疼痛,也不是感動,只是一種無法解釋的——若有似無的熟悉感。
像是某場夢裡未曾醒來的殘響;像是她走過那段舊塔階梯時,不小心踩過的某個人的影子。
她不知道那個女孩是誰,也從未想過——那樣的位置,竟能被一個人無聲地承擔。
但她忽然開始想像: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會是什麼樣子?
她會不會也是在夜裡獨自守望的?
也是在眾聲喧嘩時選擇沉默的?
也是在所有人後退時,一步不退的?
思及此處,她忽然低聲道了一句:
「……我想,她那樣做,應該不是為了讓人服從。」
她的語氣輕得像風掠過草尖,連自己都不確定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西奧多沒有出聲,只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他合上書本,像是完成了一段送給某位逝者的悼辭。
夜已深。遠方的鐘聲再度響起,像從舊時的湖面傳來,一圈一圈地擾亂了什麼,又悄然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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