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挾著濃霧,馬車悄然啟程。車輪碾過碎石道,傳來低沉而有節奏的震響。
西維亞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仍緊攥著披風,視線卻沉入無盡黑暗。偶爾有夜驥的身影掠過玻璃,骨翼微顫,在靜默間透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
大衛靠坐在她身側,神情一如往常,彷彿方才什麼都未曾發生,卻在不著痕跡間,將手臂橫在她與車門之間。
泰瑞十指緊扣,目光飄忽,像是仍困在飛天汽車的騷亂裡,卻沒有勇氣將那場驚險提上唇邊。
西奧多微闔雙眼,作勢在閉目養神,實則餘光時不時落在西維亞的側臉上,冷淡神情底下藏著警醒與探視。
馬車裡無人交談,只有車身的顫動與夜驥沉重的蹄聲。沉默像一層無形的布幕,將四人各自的心思緊緊封起。
轉過山徑時,遠方夜色裡浮現出燈火。高聳的城堡輪廓逐漸清晰,窗櫺間的光點宛如繁星,靜靜牽引著他們,迎向既熟悉又陌生的新學期。
夜驥的蹄聲漸止,馬車在城堡大門前穩穩停下。學生們魚貫而出,呼吸間沾上夜裡的潮冷氣息。
石階自腳下延展而上,火把沿途燃燒,把黑夜驅散成一條金色長廊。西維亞隨著人群拾級而行,披風順勢鼓起,使得她下意識攏緊衣領。
一踏入大門,熟悉而古老的氣息便撲面而來。燭火在石牆上閃爍,映照出學生們此起彼落的談笑。走廊裡的喧囂逐漸聚攏,最後停在一扇洞開的大門前。
門扉推開,霍格華茲的禮堂再度映入眼簾——
頭頂是無垠夜空,無數燭火懸浮其間,長桌早已鋪滿盛宴。四面旗幟自高處垂下,隨微風緩緩搖曳。
二年級學生皆已熟門熟路,各自散向所屬學院的長桌。
大衛與泰瑞腳步一頓,同時看向西維亞。
大衛語氣淡然:「我們先過去。」
泰瑞則補上一句,帶著幾分不放心:「待會兒見。」
隨即,他們轉身走向雷文克勞的長桌,背影很快被人潮吞沒。
西維亞在西奧多的陪同下走向斯萊特林長桌。熟悉的綠銀旗幟自高處垂落,映出冷沉的光澤。她剛落座,周圍便響起低低竊語——話題仍繞著那台飛天汽車,有人幸災樂禍,有人語帶譏弄。
德拉科斜倚在桌邊,語氣帶著**的嘲諷:「波特總得想盡辦法讓自己成為焦點,不是嗎?只不過……這次還順帶把衛斯萊也拖下水。」
笑聲隨之響起。潘西更是笑得最響,還特意拔高音調,唯恐鄰桌聽不見似的。
西維亞只是靜靜垂下視線,不發一語。西奧多神色冷淡,卻在目光掠過德拉科時透出一抹隱約的不耐。
高處的燭火搖曳,光影落在長桌之間,將喧譁與沉默一同映照得忽明忽暗。
禮堂大門再度被推開,麥教授領著一年級新生魚貫而入。孩子們排成一列,神情或緊張或雀躍,仰望著頭頂繁星閃爍的天穹。
「阿斯托莉亞·格林格拉斯。」
被點到名字時,一個瘦小而蒼白的女孩緩緩走出隊列。她的步伐比旁人遲緩,仿佛每一步都要耗盡力氣,卻依舊小心維持著端正的姿態。分院帽才剛觸及她的頭頂,便幾乎不假思索地喊出——
「斯萊特林!」
綠銀長桌響起掌聲。德拉科與潘西只是象徵性地拍了幾下,而在稍靠裡側,達芙妮眼睛一亮,立刻挺直身子,神情間寫滿喜悅。李奧納多則支著下巴,嘴角難掩笑意,目光緊隨阿斯托莉亞的身影,彷彿世上只剩下那一道風景。
西維亞望著那個步伐輕顫卻仍努力昂首的小身影,心口隱隱一動。
「盧娜·洛夫古德。」
隨即,一個神情恍惚的女孩緩步上前。金髮在燭光下閃爍,她的眼神專注,卻彷彿漂浮在遠處的世界。
分院帽短暫沉吟,隨即宣布:「雷文克勞!」
雷文克勞長桌響起掌聲。大衛放下餐刀,神情雖平靜,卻難得多看了她兩眼,似在衡量這個新生的特質;泰瑞則興奮地拍掌,眼睛亮晶晶的,臉上寫著單純的欣喜——「我們院裡來了個有趣的人。」
而盧娜只是安靜地坐下,神情若有所思,仿佛與周遭的熱鬧全無關聯。
「金妮·衛斯萊。」
最後,一個滿頭紅髮的女孩怯怯走上前。她的動作僵硬,雙手緊攥袍角,眼神飄忽,不敢望向台下。
分院帽才剛觸及她的頭頂,便高聲宣布:「葛蘭芬多!」
葛蘭芬多長桌隨即爆發出熱烈歡呼。雙胞胎兄長起身吹起口哨,把金妮嚇得肩膀一縮。她跌跌撞撞走下台,臉紅得與髮色幾乎無異,始終不敢直視周圍的目光。
分院儀式落幕,禮堂的喧囂漸漸平息。燭火輕晃,天花板上映照出深邃的星河,靜謐中透著莊嚴。
鄧不利多緩緩起身,張開雙臂,笑容依舊親切而安定:「歡迎回到霍格華茲——也歡迎我們的新同學。」
掌聲再度響起,他的聲音壓過人群:「今年,我們迎來了幾位新面孔。首先,是新任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吉德羅·洛哈特!」
洛哈特的金髮在燭光下閃閃發亮,藍色長袍熨得筆挺。半起身時,露出一口過分潔白的牙,笑容燦得刺眼,還抬手大幅度揮了揮。禮堂某處立刻響起幾聲女學生的尖叫,把他的得意襯得更加張揚。
西維亞的呼吸在那一瞬猛地一滯。眼前的場景與記憶重疊——書店裡,那張逼近的笑臉、那句突如其來的「難不成,是您的未婚妻?」以及伸向她髮絲的手。那時她被硬生生推到聚光燈下,眾人的目光如無形之網,壓得她幾乎窒息。而此刻,那份窒息感再度兇猛地攀上胸口。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指尖死死攥緊長袍布料,仿佛那是唯一能維繫平衡的支點。
西奧多坐在她不遠處,餘光立刻捕捉到她的異樣。眸光驟然一冷,彷彿隔著人群築起一道無形屏障,不許那束逼人的光亮再觸及她。
禮堂另一端的雷文克勞長桌上,大衛與特洛伊幾乎同時偏過頭。大衛依舊沉靜,卻比平日更為專注;特洛伊眉心微蹙,指尖在桌下緊緊收攏,像是在竭力壓抑某種衝動。
而在斯萊特林長桌更深處,伊凡也靜靜望了過來。他的神情冷峻,卻在目光掠過洛哈特與西維亞之間時,短暫閃出一抹凌厲,隨即隱去,重新覆上不動聲色的平靜。
掌聲與尖叫仍在禮堂迴盪,而西維亞耳中卻只剩急促的心跳——沉重得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壓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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