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你和甚平说,看到一群鲸鲨在海水里睡着还打着呼噜。
甚平涨红了脸,说鲨鱼不会打呼噜,他也不会。
你决定找到那群鲸鲨,带回来给他看。
那样他就会相信你,鲨鱼睡觉是会打呼噜的,虽然他不会。
但海之森太大,你在里面迷了路。
甚平游了几百海里,才在珊瑚树上找到你。
透明的深海水母在周围摇晃漂浮,你趴在彩色的珊瑚树上面,听不远处的鲸群发出空灵的鸣叫。
“鲸鱼们是在唱歌!”你忘记了打呼噜的鲸鲨,把鲸鱼们分享给甚平。
甚平侧耳听了听,这次点了头。
于是你高高兴兴地拉住他的手,和他回了家。
鱼人街是黑色的,灰色的和青色的。
刚折回来的珊瑚枝散发着柔软的色彩,但你知道,用不了多久,它也会变灰。
甚平小小一只,你也小小一只,但你们不会受欺负,因为甚平很厉害。
永远能赶跑坏孩子的甚平,永远能带回食物的甚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甚平。
你给甚平念在海之森翻到的皱巴巴的童话绘本。
里面说“夏天的星星”。
“甚平,夏天是什么?星星又是什么?”你好奇地询问。
甚平努力地想要回答,“夏天,是热的,阳光很多的,人类会流汗,星星是,挂在很远的地方,亮亮闪闪的。”
形容半天,他放弃了,最终他承诺你,“我带你去看香波地。”
“没关系吗?”
“没关系。”
你顶着满身水草,半张脸埋在水下和甚平远远地望着香波地。
绚丽的灯光,上升的巨大泡泡,缓缓转动的铁轮,人类的欢声笑语。
夜空中闪烁的宝石,就是星星。
“我想在岸上生活,甚平,我想去岸上生活!”你扭头雀跃地和甚平诉说着。
他没回答,只是拽了拽你,“……走吧。”
十几岁的甚平毛毛躁躁,就像他脑后翘起来的金色发尾。
他长开了,变得更强壮,所以架也打得更多了。
他已经不会和你一起趴在地上看绘本,数窗台的珊瑚石上有多少个孔,玩捉迷藏时老实地一个人从一念到一百。
但他还会游上几百海里,从海之森把你牵回家,路上再顺手折一怀的珊瑚枝。
在你把枯死的珊瑚堆成小号甚平后,他终于学会了种珊瑚。
二十几岁的时候,你搬到了鱼人岛,找到了工作,身边也都变成了年轻的人鱼。
甚平加入了国王军,那个白色的海马帽子很丑,只能露出他两侧卷曲的金色鬓角。
你喜欢他半黑半金色,炸炸的头发。
“大家都说人鱼三十岁以后就可以长出腿,然后嫁给人类。”你抬头冲他乐,“但我不会。”
他愣愣地走出去,第二天,又敲响了你的门。
手里是扎成一束的海葵和水草,海葵的触须还在不甘地蠕动,甚平局促地捋平。
他的攥着这束东西的手伸出又收回,纠结半晌,又慢慢拿了出来。
有人说,爱就是看见一个人,想要笑,想要拥抱。
你内心确实快乐得想要微笑,也上前拥抱了他。
那么,海葵算是鲜花吗?
三十几岁的甚平,看上去冷淡又稳重,但他内心,依旧还有那个鱼人街义气又热血的少年,所以他扔下了国王军的帽子,义无反顾地跟上了泰格。
他写信给你,画画给你,存上烟火和花朵给你。
虽然信写得笨拙含蓄,图画画得歪歪扭扭,烟火潮湿,花朵枯萎。
但这已经是他所有的天真和远方,眷恋与浪漫。
四十几岁时,甚平年轻时单纯的义气热血,已经沉淀为他自己必须遵循的为人处世之道。
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为白胡子抛却性命,也为他坚持的原则、道义和情谊。
他不后悔,只是难安。
决定后,他想给你写信,可写了一夜,只写出了一地的废纸。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又要怎么说。
此去无回,万望保重,多加餐饭?
辜负了你爱我之心,也不敢请你原谅,只是……
他笑了笑,最后落笔,只写上了一句话。
海之森的鲸鱼还在唱歌吗?
海葵算是鲜花吗?海之森的鲸鱼还在唱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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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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