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泛红的脸颊,像含苞的花蕾。
她对他笑起来时,他的心也一同盛放。
·
像是天生如此,也像是因为周围没有同龄的女孩,安琪儿最爱的游戏就是披着床单举着小木剑高喊,“正义的英雄安琪儿!”
然后追着隔壁的小男孩打,因为他调皮踩烂了你家的番茄。
新修建的大型海军基地在离塞曼斯岛几海里外的礁石岛上。
在见过海军之前,安琪儿只是额外喜欢拿她的小木剑到处主持“正义”,等年纪增长到能满岛跑闹后,她有天玩闹回来告诉你,她要当个海军。
你说你不同意,她就撅撅嘴跑远了。
当时你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突发奇想,没想到隔了几个月,她从外面拽回来一位海军。
安琪儿的身高离那位海军的腰部都还有一大段距离,她就敢连拉带拽地扯着对方的黑色风衣把人带到你面前。
“再说一遍你刚刚对我讲的话,对她说。”安琪儿拍着他的膝盖催促道。
库赞愣愣地和你对视。
你先是疑惑,后是发窘,因为安琪儿见拍膝盖的效果不好已经要去踢他的脚后跟了。
“安琪儿,不要这么没礼貌!” 你连忙想牵过她。
她把手藏到背后,开始绕着库赞跑,“这个大叔刚刚和我讲,我很勇敢有天赋,很适合当海军呢!”
“安琪儿——”她像条滑溜的小鱼,你抓不到她,只好拉长了声音念她的名字“威胁”。
安琪儿在这种追逐中感觉有趣一样咯咯咯地笑起来,大声说道:“你告诉我不要撒谎,那我说,我一点也不喜欢种植,也不喜欢做家务玩娃娃。”
“我要当个能保护别人的大英雄!”
说完她也不看你的反应,立马又自由自在,毫无心事地跑出门,留下两个初次见面的大人相顾无言。
你请他喝了杯水果茶,他翻遍了口袋,给你留下了刚在海边捡到的贝壳。
说着要当大英雄,安琪儿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也没少做,有些她还会沾沾自喜地不以为错,偷溜进海军基地,戏弄新入伍的士兵,到近海想逗引海王类,又跑到山上招惹野猪毁了一路的菜田。
每次库赞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放到你面前,你就立即知道是这孩子又闯祸了。等你开始酝酿怒气,她又乖得像猫咪一样,好话一句接一句地说出来哄你。
贝壳逐渐增多,你把它们做成了一串风铃挂在门口。
大道理对安琪儿不起作用,她并不真的怕你生气,她有无数种方法能把你哄好,但她害怕你把她挡在身后和别人不停道歉的样子,所以她渐渐安分下来,变成缠着库赞要学剑术,最好是用她的小木剑也能打败海王类的那招。
库赞逗她,告诉她要乖乖听话,帮忙做家务后才能学,安琪儿鄙夷,“你上次趁姐姐不在家来耙草坪是我帮你的,摔坏姐姐喜欢的茶壶也是我帮你藏起来的,上上次补屋顶的工具是我递的,还有壁炉的柴,你都不知道要晾干!这么算你应该要教我十几招才对。”
库赞触电般抬头看你,连忙解释他不是偷偷上门的变态,只是凑巧看到顺手帮下忙。
你的眼神往后躲了躲,嗯了一声。
“那个茶壶……”
“……没关系的。”
“……不,务必让我偿还。”
安琪儿左看库赞一眼,右看你一眼,“你们两个真奇怪,姐姐讨厌他吗?”
库赞僵住了。
“没有的事!”你慌忙否认。
安琪儿烦恼地歪了歪头,“那你害怕他吗?”
“怎么会,安琪儿……都是奇怪的问题哦。”你有些无奈。
安琪儿没有放弃刨根问底,她和她妈妈一样碧蓝的眼睛清凌凌地看住你,“那姐姐怎么一直不看着他说话?”
她又不满地冲库赞努嘴,“花椰菜哥哥也是,你根本是喜欢姐姐吧,为什么要假装来假装去?”
“哎呀呀……这可真是……”库赞苦笑,随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蹲下坦然地和安琪儿说:“因为我太喜欢了啊。”
……
他开始送你贝壳以外的东西,你喜欢的杯碗,岛屿外的水果,基地里烹调的海王类肉,偶然见到的新奇小东西,和每日都不会间断的鲜花。
他会直白的夸你漂亮、美丽,说些莽撞笨拙的情话,努力地想做一些浪漫的事,却总是不那么成功,已经快要被安琪儿当成笨蛋了。
但安琪儿还是孜孜不倦地给他出些天马行空的烂主意。
你每每哭笑不得,好像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以前全部的阴霾就像上辈子那么遥远了。
在这座小岛,这个小镇,只有普通的生活,古灵精怪的安琪儿,和一个诚心恋慕你的青年。
在第二个春天到来之前,你在飘散的雪花下接受了库赞的亲吻。
像雪花一样,微凉的、轻轻的、有些紧张发颤的吻。
握紧肩膀的手掌,屏住的呼吸,最后一刻闭上的眼睛。
门前堆好的高大雪人傻傻地举着花,平整的雪地中被圈出俗气的心形场地,安琪儿肯定打气球打到不耐烦,充气筒被扔在雪堆里露出亮橙色的尾部。
他的手有些冷,不知道在外面等了你多久,但他怀里却很暖和,拥抱你的时候就遮住了一切风雪。
“你们还需要抱多久?我可以先吃饭了吗?”安琪儿探出窗口一本正经地询问。
库赞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大概需要你明早从雪堆里把我们挖出来那么久。”
你一下笑出了声。
……
和库赞相处是件轻松的事情,他没有架子、不拘小节,有时毛躁起来和个小孩子一样,偷吃蜂蜜用手指去沾,叫他浇花浇草坪最后却变成了三人打水仗,一身湿哒哒还要别扭地斜着身子,把头歪在你肩膀上。
你抬手摸他那一团蓬蓬的卷发,他牵过你的手亲了一口就一直握在手里。
安琪儿从后面蹬蹬蹬地跑过来推他,“库赞你那么大只,不要靠姐姐,肩膀是我的位置!”
库赞就慢吞吞地直起身,把你整个人都放进了他怀里圈住,“现在是我的了。”
安琪儿气得大叫,你忍笑张开手臂,安琪儿就气鼓鼓地爬到了你怀里。
“我改主意了,我讨厌他,姐姐把他甩掉吧?”
库赞隔着你两手要去扯安琪儿的脸颊,“说什么呢臭小孩。”
“帮你的时候就是安琪儿,现在就是臭小孩,肮脏的大人!西内西内!”安琪儿在你怀里扭来就去地躲避,被碰到就吱哇乱叫,姐姐,姐姐。
你一听安琪儿叫你,立即十分偏心地按住库赞的手,协同安琪儿一起“复仇”,并应安琪儿的邀请,顶着库赞幽怨的目光,轻轻拉扯他的右脸。
安琪儿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扯痛你了吗?”你给他揉了揉左脸发红的地方。
“小孩子那点力气怎么会疼,还是右脸比较痛。”说着,他伸手捂住了右边的脸颊抽气。
你有些惊讶,“骗人,我都没有用力。”
“那你过来看看。”库赞把手掌掀开一点。
你将信将疑地凑过去,仰脸观察。
他做出配合的样子,然后给了你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随着一下接一下连绵的吮吻,他捂着脸颊的手掌早就移到了你的后颈,不自觉地用力,制止你后撤的动作。
你仰着头实在别扭,手指揪着他的衣领往下带了带,他就从善如流地把你放倒在地板上,手掌垫在你的脑袋下,亲吻逐渐下移,从下巴到颈窝,再到衣带半落的肩膀。
“地板,不行……”
……
三月是塞曼斯岛最热闹的时候,有春祭、猎祭和送冬祭。你接到的仪式花朵订单随之增多,变得异常繁忙,库赞虽然也不是天天扔下工作往岛上跑,三天两头来一次还是有的,几次扑空后,他给你带来了一只电话虫,想法设法地让你带在身上,这样他就可以随时打给你。
你给它起名叫小蜗,它那时候还是只活力四射又稳重可靠的青年电话虫。
他空闲时要过来粘上一整天,无所事事地看你工作也好,在你的指挥下搬东西割花杆也好,和你一起做些家务也好,就算说是要去教安琪儿训练,半路也要偷跑回你身边偷个懒。
有事情要忙的时候,电话虫就派上了用场,他一天能打来好几通,没话也要找话说上一阵,还有刚刚挂断马上又打来的时候,只因为落下了句晚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你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再次见到萨卡斯基。
不能说是见到,他来塞曼斯岛了,没有穿海军的制服,你在中心镇的服装店里给安琪儿和库赞挑新衣服,从对着玻璃门外的试衣镜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背影。
那一瞬间脑内的嗡鸣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回过神来,你已经跌坐在店里的放衣架后,柔软的布料散了一地。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遥远又模糊,像打开一个接触不良的开关,眼前凌乱地闪过红还有以为早已淡忘释怀的记忆,埃兹奎尔喜欢吃马林梵多外街第三个路口那家餐厅的炖鱼,爱丽笑他那么大人还会被鱼骨卡嗓子,你在旁边吃着草莓巴菲看他故意耍宝,一大杯草莓和冰淇淋在一起堆得高高的。
爱丽在厨房做菜,从背后能看到她瘦削的身形,金发被灯光晃到有些透明,她侧过半张苍白的脸,嘴角还是温柔地弯起,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店长有没有因为请假的事说你?
墓地里挖了半夜、仍是黑褐色土壤的地面,爱丽被棺盖一点点遮掩起来的容颜。
安琪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纯真看向你的眼睛。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和精神的感受汹涌地掺杂在一起,复杂得你无从分辨出任何一种,像有只手强行在脑子里搅那样的胀痛,痛到晕眩,痛到恶心,最后吐了出来。
你晚了几个小时才到家,屋子里的灯亮着,库赞坐在沙发上弯着腰给安琪儿修坏掉的小玩具,你两眼就看出他不会修,但他还在面前的小茶几上严肃地摆弄。
你上前拿起它,三两下拆掉了外壳,从沙发下拿出替换的小零件,替换掉坏的,再重新装上壳。拧紧玩具背后的发条,怪异的小青蛙就又呱呱呱地满地乱蹦了。
“哦~~”库赞赞叹似地出声,你弯起了眼睛。
“回来很晚啊?我让安琪儿去镇上吃了,你吃晚饭了吗?脸色有点白,外面很冷?”他凑过来摸你的脸颊,又吻过你的额头。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库赞措手不及,他马上慌张起来,“今、今天不能亲额头吗?我最近来得太少了吗?”
他小心地抱住你,迅速地反思自己最近所有可能犯了错的地方,不做思考地认错,并且开始胡乱保证再也不如何如何。
你摇头,想要立刻擦掉眼泪。停,停止,你命令自己。要对他笑起来,要说不是这样的,我没事,你不要着急。
可对上他的视线和面容的那一刻,眼泪却落得更多。
有什么可哭的呢?
库赞也是海军,他也会到处出任务,同样用性命搏杀,但你从没有考虑过什么未来,他来与不来,你也不会惦记挂怀,就算偶尔没有接到电话,也不会想要回拨。
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一点也不讨厌他,和他在一起很自在舒服。
只是,你突然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欺骗他。
你早就已经没有办法像喜欢萨卡斯基那样,再去全心全意、不计后果地喜欢一个人。
不过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不过一味索取,却吝于付出。
……
在第二年夏季的末尾,秋天之前,库赞消失了两个月,他只含糊地说去做任务,然后就断了联系。
报纸上一片风平浪静,你也没听到任何额外的消息,最近的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一个被称为 “恶魔之子”的孩子正在被政府追剿。
悬赏令上的照片稚嫩,似乎和是安琪儿差不多大的年纪,你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树林逐渐被染黄,岛上开始下起一阵阵的秋雨。
军舰前几日返航了,但他没有来找你。你在猜测他是不是对你的感觉开始消退后,竟松了一口气,于是知道了自己的努力可能毫无用处。
等他终于和你谈到海军要调他回马林梵多时,你提前感受到了一阵轻飘飘的遗憾。
你主动提出分手,甚至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可以结束,可以逃避,缩回自己的小壳子,不必有谁滚烫的心再贴着你,不必每日捧着它手足无措,也不必践踏它、伤害它,将它完整地还回它的主人那里。
这次好好地告了别。
那阵轻飘飘的遗憾随着时间增加也慢慢加深、加深,然后在抵达一个峰值后,在某天如晨雾般消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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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个大将两个前男友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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